第29章（1/2）

温敛也真是艺高人胆大，仗着天机门令牌效力高，又仗着宫里没几个人认识他，便穿着小安子的衣服频频出入各司。他人小嘴甜，哄得几个掌事嬷嬷都很喜欢他，他又很懂进退，虽然手握这么大一块杀器，要的东西却很有限，多是些别宫不要的瑕疵品，故而几位掌事也慷慨，任他去拿了。

温敛极有想法，屋内依旧保持了雪洞般的素净，却是添了许多巧思，被褥和冬服里都添了棉絮，被面和床帐上让秋锦绣上各式花鸟草虫，既补了破洞又添了几分俏皮，墙面剥落处挂上自己手书的字画，桌上的花瓶里供着各色花朵。

至于院子里改动就更多了，其他宫里的院子有专人打理，这冷宫院落小，也无人打理，还有一棵大榕树，这原本应了个困字，很不吉利，但温敛却不管这些迷信，他用废弃的石料铺了小径，院中规划好分别种上花朵，又设计了一个花架让藤蔓爬，花架下悬着一个秋千，花架旁设下一张桌子和一个小几，供秋锦坐着画花样，榕树下则放置了一把琴。

整个冬天他和秋锦并两个小太监都没有闲下来，等到了开春他又问001赊了点营养液，使得院子里的各色鲜花要比别处开的更大更鲜艳些，这时候就连贤妃也不禁感叹虽然这屋子里一色华贵皆无，但却别有另一番素雅高洁之意。

这正是温敛所要呈现的效果，而这时001也传来消息，摘星楼竣工了，明日皇帝与太子等一众人会上楼一赏春光。

第二日果然是一个晴天，皇帝等人登上这摘星楼，便觉整个宫城景色尽收眼底，微风拂面，更觉惬意。

正当一行人在享受这大好春光时，突然有一个东西飘飘荡荡正朝着摘星楼飘过来缠绕在了外面的栏杆上，两个小太监忙把东西勾上来，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大风筝，这风筝画的是一幅大好河山图，上书海清河晏四字，于山河磅礴间有瘦金体书一赋，洋洋洒洒，恣意淋漓，所述乃一国之事，有好文学的大臣讨要来看了，不禁感叹此赋出色，万中不出其一。这就不禁让人好奇了，这个风筝，究竟是从哪里飘过来的呢。

这草长莺飞的时节各宫都会放放风筝作为消遣，所幸今天他们登高望远，看到的更多些，果然不一会就找到了那风筝的出处，那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内花草鲜艳，另有一只大风筝还放飞在空中。

“这又是哪宫？”皇帝思索了一下，却想不出这是哪一处后宫了。

旁人却不敢接话，有些是也不知道，还有些分明是看出了，却不敢说，还是皇帝身边的公公最后靠近了悄声道：“陛下，这是清凉殿。”

“清凉殿？”皇帝思考了一下，才想到那是什么地方，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贤妃的地方，我记得她从来就爱侍弄这些花草，从不与人争斗，我那时最喜她那与世不争的性子，有烦心事的时候就要到她那坐一会，谁料后来竟出了这些事，我这些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放宽心的地方。”

“那陛下是……”公公不敢揣度圣意，只得小心翼翼地问。

皇帝想了下，又说：“那我就去瞧瞧她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朕也极为挂念她，何况还有皇儿。”

皇帝既然发了话，这登高赏景自然是到此为止了，各大臣纷纷离开，皇帝则带着侍卫来到了清凉殿外。

还未到院内就听到一阵优美的乐声，伴着浅浅的笑声，只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皇帝忙命侍卫在院外等候，只带了贴身的公公悄然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觉得眼前一亮，院内树木繁茂，花草鲜美，树下一名姿容气质都绝佳的少年正在抚琴，旁边的花架上爬满了藤蔓和鲜花，花架下一位美人抱着一把小箜篌在伴乐，旁边的桌椅处坐着一位侍女打扮的正在描花样。放风筝的是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人手里的线已经断了，正挨着另一个人身边，几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无一人发觉门口站着一国之主。

皇帝在那站了一会却发现并没有人理他，不禁有些尴尬，他装模作样地咳了声，一时院内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手回过头，却都不由得愣住了。

这一身明黄色除了当朝天子不作二人想，可是皇帝陛下又怎么会来这冷宫呢，最后还是贤妃先缓过神来，她下了秋千携过温敛的手，带着一众下人跪下行了礼，口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上前两步将人扶起，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贤妃，五年不见，此姝容颜不褪，手指间因侍弄花草生了薄茧，面容却一如少女，又因身上铅华尽消，竟比多年前更令人过目难忘了。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贤妃先开了口：“陛下今日怎会想到来此？”

这一提让皇帝想起了正事，他从公公手里接过那风筝道：“今日朕与众卿家一同上那摘星楼赏景，谁料竟飘来一个风筝，可是从这清凉殿飘出来的？”

他话一落贤妃只当是责问，便又跪下了，她正要请罪，跪在旁边的温敛却先开口了：“父皇恕罪，这风筝乃是儿臣闲暇时所做，手艺有些粗糙，原本是想趁着这大好天气自娱自乐一番，却不曾想冲撞了父皇。”

皇帝却摇头道：“皇儿也快起，朕并非在责问此事，这风筝画得大气，赋也写得极好，原来是皇儿手笔。”他忽悠看见另一个落到地上的风筝，便道：“这另一个也拿来我瞧瞧吧。”

温敛便起身将另一个风筝双手捧起奉与皇帝。

这另一个风筝上画的是寿星贺寿，上书长明无忧，旁边则是蝇头小楷写的骈文，皇帝一一过目了，不禁感叹道：“皇儿真是出息了，贤妃你教的好啊。”

贤妃微笑：“哪里是臣妾的功劳，辰儿聪慧像极了陛下，这都是他自学的，臣妾不敢居功。”

这马屁拍得滴水不漏，皇帝看两人的眼光也更柔和了，他看惯了金碧辉煌，突然见到这样天然去雕饰的景色也有逛逛的兴致，贤妃和温敛也在一旁陪着。

皇帝原先粗看不得知，可这细看下才发现这院落里的东西多是破旧的，靠着巧思才遮掩了这些破旧，但再多的修饰也掩盖不了破旧的本质，皇帝有回过头看看贤妃与温敛，两人跟随在身后，眉目平顺不卑不吭，皇帝心中就越发觉得愧疚。

一圈逛完，他转身对贤妃说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可曾怨过朕？”

贤妃却摇头道：“臣妾并不觉得苦，皇儿聪慧体贴，为臣妾分担许多，何况原就是我父亲做错了事，陛下却还能顾念我和皇儿，我又怎会怨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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