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救赎与救赎。』
1934年。
很久之前,那个年长自己几岁故作深沉的托尼曾对麦罗说过,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是非黑白,没有真假对错,全部都是灰色的。
麦罗不信。
那天,麦罗从不远的几条街外往回走,手中提着好不容易买到的面包。一只灰黄色的流浪狗踱步经过自己,径直走到在垃圾桶边在里面翻找着,它看上去很饥饿,肋骨在毛皮之下突的很明显。
麦罗站在那里看着它翻了半天一无所获,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面包,又看了看那只可怜的狗,来回纠结了一会,还是伸手从自己的袋子里撕了一块,走到它面前,伸手将面包扔在了他的腿边。那只狗的尾巴微微晃动着,抬头看了看他,黑色的眼睛微微发亮。它低下头快速的将面包含在嘴里,几下嚼了进去,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巴,又抬头看着麦罗。
麦罗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抱歉,我知道你很饿,但我不能再给你了。”
他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那只狗一直冲着他摇着尾巴。麦罗慢慢从它的头顶摸到了下巴上,伸着手指轻挠着它的下巴。麦罗看得出来它喜欢这样,它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切就是一瞬间发生的。
“比特!咬!!”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原本伏在麦罗手上温良的流浪狗突然张大嘴一下子咬在了麦罗的手上,牙齿瞬间刺穿了皮肤,剧烈的疼痛从手上传来。麦罗应激用手中的纸袋使劲捶打着狗的脑袋,可他就是不撒口,喉间传出来凶恶的吼声,麦罗紧接着用脚踢着它,一下子将它踹开了,狗还要往上扑。
“比特!回!”那个指使的人再次大喊了一声,将它喊了回去,狗应声转身快速的跑走了。
麦罗看过去,狗转了个弯跑进了一个巷子里面,麦罗从始至终没有看到那个指使狗的人。
他捂着手,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左手手掌的小指那侧被咬伤了,狗的牙印子非常的明显。
麦罗站在那里看着狗离开的方向,被咬伤的手掌不停地颤抖着,留下来的血液顺着小指滴落到了地上。过了许久,他才提着袋子转身离开。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医生处理着伤口,在自己身上扎了针,脚边的纸袋里还有被撕去一块的长面包。在医院里打完针,处理完伤口麦罗抱着纸袋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听到了传达室内收音机的声音。
“约翰·康斯莱德今年有可能会连任州长……”
麦罗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很熟悉,那个姓氏好像和托尼一样……
有些微长的头发被麦罗扎在了脑袋后面,他将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朵后面,手上提着纸袋子往回走着。
路过街角的垃圾桶边,一只流浪狗在翻找着东西,麦罗停了下来看着那只瘦骨嶙峋的黑狗在那里不停的翻着,过了一会儿,它放弃了那个一无所获的袋子,走向另一边,翻起了另一个,仍旧一无所获。
麦罗将纸袋抱在了手里,紧紧地抓住了底部,手指微微用力收紧,手掌一侧愈合的疤痕随着收紧的肌肉变了形。
他站在那里,手中的纸袋里面装着面包,他看了看那条肋骨突出的黑狗,那狗察觉到了一边的人,抬起头看了看这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胆怯。它低着头往一边走了几步,尾巴耸拉在****,将屁股朝向垃圾桶里侧,它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偷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麦罗。
麦罗紧盯着它瘦削脸上天生黑亮亮的眼睛,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迈出脚,避过了垃圾桶朝一边离开。
黑狗待他走过,慢慢从垃圾桶里侧走出来,在他的身后瞄了一眼。
“啪。”
一块土黄色的石头朝这边扔了过来,落在垃圾堆旁边发出了一声不甚大的声响,黑狗吓得往回一缩,没有被击中。
过了一会儿它慢慢的走了出来,瘦弱的体征并没有削弱他的嗅觉,它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块被扔过来的“石头”边,近距离的嗅了一下后,一口将其含住,迅速地大口咀嚼着,几下子就将那块金黄的面包吞了下去。
黑狗站在那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抬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那个人,黑亮亮眼睛里映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他没回头。
托尼曾对麦罗说过,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是非黑白,没有真假对错,全部都是灰色的。
麦罗不想信。
*
麦罗抱着袋子回到了院子前门,在院口信箱处停了下来,麦罗看着入口处,那里露出了白色的一角,麦罗知道,里面有信件。
他皱着眉头看着投口,深吸了口气,还是伸手用钥匙打开了信箱。
里面躺了几封信件和散的纸张,麦罗拿出那几张纸,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将其揉成一团扔到了围栏里边的一个垃圾桶里,那里面早就有好多个这样的纸团,无一例外上面是各种各样难以入眼的涂鸦画,有的是孩子幼稚的手笔,大多是大人熟稔的手法……它们都来自附近……
手里攥着的信件则是来自方圆之外和更远的地方,麦罗捏着手里的几个颜色不甚相同的信封,喉结上下滑动,吞咽了一下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曾经自己打开信箱从里面拿信件的时候都是欣喜雀跃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再也没有了那样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从恐慌害怕,到难过委屈,再到无奈,到现在都快麻木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收到那信时的感受,他像往常那样打开信箱,拿出里面唯一的一封信件,满含期待的拆开,以为是读者的又一次来信。
整整三页纸,密密麻麻的文字,满篇都是对他的辱骂、嘲讽和失望,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写信人自称着曾是他的读者,还是来自不同的城市……
流言有时就像乘着西风不停飞的断线风筝,飘过了许多的村庄,城镇,飘向了想象不到的地方,携带的满是憎恨与痛苦,回来的自然也没有祝福……
从那以后,好像整个世界的人都成了他的读者,每个人都写信来诉说着对他的失望,对他的厌恶,对他的恨意。他那曾带给别人力量的文字一瞬间成了虚伪的谎言,成了恶毒的诅咒,被指责,被怪罪,他好像手不持寸铁在无形之中毁了很多人的生活。
起初他还会认真的看那些信件,从中吸取教训,改正自己的缺点弥补短板,后来他才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从他的照片登上报纸的那一刻,什么都晚了……
文字再也编织不了优美的旋律,摹绘不出动人的画面,那根沟通彼此心间的弦被残酷的切断了,中间隔着的是重山与大河。
自那,他丢下笔,再也没有为任何一家报纸和周刊写过一个字。如今,那些厚厚的稿纸都叠放在书房的角落,除了灰尘,没有其他读者。
只是信件仍然像坏了阀的水一样,控制不住的涌来,他不再每天查看信箱,将锁紧锁上,将投口封住。于是,信件被扔在信箱下面的草地上。他不理会,一封,两封,十封,慢慢的,周围的草地上就被堆满了,就像碍眼的垃圾一样。被“调教”过的小孩子趁着不注意,拿走那些信件,将其贴的到处都是。他一封一封的撕下来,带回去,连同所有没拆的信件全都掷进一把火里,世界暂时安静了……
他不再封住信箱投口,任由信件将信箱塞满,然后皆纵于一把火之中。
让他重新拆信的是一个男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