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2）
“要看什么，杰克？”麦罗不解的问道。
杰克抬头望了望麦罗，微微舒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你和羊仔。”
闻言，麦罗停了下咀嚼的动作，含着一口草莓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他愣愣的看着对面的杰克。
杰克摆了下手，语气平静地说：“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觉得怪异或别扭。其实从他第一次带你来这里，我就知道。”
麦罗咕咚一下将还没嚼烂的草莓一下子吞下去了，有些磕巴的说：“那时我们还没……”说了一半又停下了……
杰克了然的轻轻颔首：“我很久之前跟他说过，无论他交多少女朋友我都不管，但是除了要过下去的那个，谁都别带回来。二十多年，他一个人都没有带回来，哪怕是普通哥们伙计，直到他第一次领着你回来，他看你的眼神，跟你之间的相处……更不用
说后来你们每一次一起回来。”
麦罗吞咽了下口水。
杰克捏了下自己的手，继续说道：“我在这世上弥留了七十多年，见了形形色色的许多人，年轻的时候总想着看透一些事，以为可以哲学的解释一切，但是慢慢的才发现很多事情是看不透的。岁数大了，也渐渐明白生命的无常，人啊，最不应该的就是去强求什么。”
说着，杰克转过头看了一眼麦罗，然后直起身子，走到另一边，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来一个东西，看了一眼之后走到麦罗身边将其递给了面前的年轻人。
麦罗看着面前的相框，微微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叉子，接了过来。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照，麦罗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一边的小书桌上，双手拿着照片认真的看了看，问道：“这是？”
杰克缓缓踱步走到窗边，说：“羊仔的父母。”
闻言麦罗重新看了看照片，感叹：“好年轻……”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张照片，他们在小羊仔不大的时候就走了。”杰克说道。
麦罗点了下头说道：“他之前有跟我提过，说他们在他小时候意外去世了。”
杰克蹙起了眉头：“在他四岁的时候。”
“天呢……”麦罗呢喃着。
杰克看着窗外面的一片黑暗，轻声说道：“羊仔很多地方都像他们，还算灵光的头脑，眉眼长相，甚至是声音，唯独性格不像。”
麦罗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男俊女美，父亲的眉宇轮廓，母亲的眼睛和唇，拜尔将他们的优点都继承了。没有机会听声音，想必应该如杰克所说的那般相似。
“他们的性格怎样呢？”麦罗问道。
“他性格沉稳，做事有条有理；她的性格稍微活泼一点，但也很温婉得体。”杰克说道。
麦罗笑了笑说道：“那确实不太像。”
杰克轻轻点了下头：“嗯。”
“他们是……怎么……”麦罗小心地问道。
杰克没说话，过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麦罗，拉过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开口道：“人为杀害。”
“什么？！”麦罗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是意外……”
杰克摇了摇头，声音平静：“算是失手吧，她杀了他。”
闻言，麦罗难以相信，不知道该说什么：“什……”
杰克抹了把脸说道：“她有抑郁症……结婚不久后开始慢慢发作，羊仔的父亲一直以为是他的错，他以为是自己没让她幸福。但其实不是，怀孕后她就好了，一直到孩子出生，慢慢长大，她没有再发作过，甚至性格比以前都开朗很多。羊仔三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半夜她很兴奋，极其的兴奋，凌晨三点跑到房顶上跳舞，怀里抱着从睡梦中吓哭的孩子。一连几天她都是很兴奋，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羊仔的父亲意识到了不对，他请了医生，医生说她不是抑郁，是精神出了问题……”
麦罗皱着眉头看着镜框里笑得一脸恬静的美丽女子，难以相信。
“但是没想到的是看完医生后，还没有吃药治疗，她就突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一连几天都不说话不吃饭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窝着。医生诊断她是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麦罗不解。
杰克点了点头：“时而狂躁兴奋，时而抑郁萎靡，就像恶劣的天气，一会是骄阳炙热一会却冰天雪地，不停地反复折磨着她……”
麦罗问：“不能治疗吗？”
杰克揉了下眉心：“一直都在药物治疗，但是她的情况很严重也很复杂，医生建议让她住进医院。羊仔的
父亲心太软，不让她住院，要自己照顾她。她清醒的时候很健康，和从前一样很温婉，她内心并不知道自己是病人，会乖乖地吃给她的药，但后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折腾了将近一年之后，那也是个夏天，我永远都忘不了我走进那个房间看到的一切……他们躺在血泊里，她躺在他的身边，手腕间血都滞了，他的胸前插着那把刀，手里还拿着报纸……卧室床边的垃圾桶里有被吐掉的药片。或许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几分钟之间……只是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听着杰克说着这一切，那沧桑沙哑的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很平静。麦罗的心里突然很堵，有一股酸涩的苦水不停地从身体里面向上涌。
“他知道吗？”麦罗问。
杰克摇了摇头：“他只知道他妈妈有抑郁症，那天婉伶带他去了公园……”
麦罗静静地看着照片中的人，房间内一时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杰克转过身看着麦罗，深呼吸了一下：“孩子，走吧……”
闻言，麦罗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杰克花白的头发下眉眼间是深深的皱纹，他的眼神清烁，语气平和：“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夜晚玻璃窗外的天地是一片黑暗，沙尘暴过境留下了一片狼藉，却带走了星月，不大的书房内，头顶的灯芯在夜色中闪着暖色的光，幽幽的打在人的身上。
“不……”
杰克看着年轻人灯光下柔和的侧脸，叹了口气：“麦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知道……情感大概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但还有很多的东西是难以想象的可怕，无止境的折磨总有一天会击垮所有。我知道这听上去很无理，很残忍，在还很美的时候，让一切保持它最美的样子就足够了……”
麦罗微微抬头：“他并不一定……”
杰克打断了他：“会。”
麦罗侧头看着他，手指紧紧地扣住相框的边缘。
杰克双手交握在一起缓缓地说：“两年前，有一段时间他很消沉，那时候他忙着各种实验，事业上比较低迷，我以为只是事业让他困扰。后来又有你的出现，他几乎没再有类似的情况，每次回来都很开心，但我能感觉得出他的变化……他有些太开心了……特别是像今天中午。
“科瑞是羊仔父亲的好友，当初还是个实习医生，那件事发生以后，这么多年他每年都会给羊仔做检查，一直没什么问题，但这是遗传的，有时候就是来的那么突然防不胜防……两年前是我大意，我不能再抱有侥幸心理，也不能再允许悲剧发生。”
“他不会的……”麦罗轻轻启口，“他那么温柔，那么细心，人那么好，他不会的……”
杰克皱着眉头说：“一切都是时间问题，他和他妈妈一样……我不能告诉他一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他不会离开你。所以我自私且无理的来跟你说这些，你是个好孩子我欣赏你喜欢你，我并不想你受伤害。孩子，现在你看到的那个他将来会变成一个你完全陌生的人，疯癫的，甚至是可怕的……”
“我不怕。”麦罗说。
“孩子……”
麦罗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留他一个人……”
杰克摇摇头：“他不值得。”
麦罗微微垂眸看着指尖：“他值得。”
许久，屋内一片沉寂……杰克站起身，走到门口，叹了口气：“科瑞或许会问你一些问题。”
麦罗点了点头：“嗯。”
杰克侧身看了看他，又转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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