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煞『第六话 去日悠悠不可追』（1/2）

窄道潮闷，散发着腐朽霉味，他不敢久呆一处，从衣角撕下块布条捂着口鼻，便挨着石壁往前走去。

走不到多时面前又现出两道岔路，左边道宽得够一人直立而行，右边道窄得只能容人匍匐前进。

权衡之下，时舟自然选了左道。

又是一路坡道下斜，可走片刻就碰了壁。时舟上下左右敲了个遍，没找到有甚机关，无奈之下正欲沿途折返，却是随意一瞥，惊见石壁之间透着星点光芒。

那光亮不像荧火，倒似黎明一隙晨光、深渊一粒火种。

光源透出的孔隙里隐约传来人声。

时舟指尖施力轻抠去孔洞周遭土，左眼贴近向内张望。

一把火把高悬墙上投落火光昏暗，铁栏隔出小间囚牢，斜侧角隅倚坐着个蓬头垢面形容粗旷的汉子。

时舟瞅着那汉子只觉有几分眼熟，待他再是定睛瞧去，蓦然发现——

那人竟是之前在荒庙所遇的那天狼神射乔行敢！

时舟一度以为他已横尸荒野，没想到他还活着。

相伴左右的弓不知去向，半身血污沾染可怖，右臂绵软垂落，胡乱扎了块布条，肘部以下空空荡荡，竟是失了右手。

此刻他正靠着墙与隔壁囚牢里人说话。

石壁太厚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饶是时舟耳力惊人，也只模糊听到乔行敢的话。

哪怕缺了条胳膊，乔行敢依然脾气不改，话说不到几句便连啐了几口唾沫，骂道：“狗屁不通！你当我们寻来那狗屁霜龙真是为了壮你娘的声势？嘿！笑话！如今江湖正道也都是你等瓜皮蛋，难怪啷些邪魔歪道如此猖獗！”

又是霜龙！时舟心下一惊，再思及傍晚听得那通对话，忙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隔墙那人似乎飞快说了句什么。

乔行敢嘿地一声道：“如今生死一线，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寻那剑实则为了寻云夙三通门的！”

那人飞快回了句话。

“对，就是那知你姥爷、晓你老子，卜你儿子的三通门，”他开口就是连串脏话，句句还不重样，骂到爽处才接了正茬，“什么东漠云夙山都是瞎编的。只有那三通门是真，传闻创立丹溪庄的那人便是三通门的子弟！什么剑法心法可不都是三通门传下来的。”

那人询问了句什么。

“寻三通门做啥子？你莫不真是个傻子？东魇与三通门的渊源都不晓得！小子，你且听着！东魇凭魇术称霸江湖，世间唯有三通门的秘传方能克之。老沈身死，我亦命不久矣，想如今屿中志士寥寥，此后胜负全靠你们了，”他长叹了口气，“三通门若还在，东魇何敢这般猖獗。”

那人似乎宽慰了几句。

乔行敢听着面露嘲讽，他也不卖关子，直言便道：“这丹溪唯有一条秘道能寻得三通门旧址，那密道如今被一把锁给锁住了。那锁乃百年前的铸剑大师樊芥子取千年玄铁合万年铁精熔制而成，便是龙泉、鱼肠这等名剑也耐它不得，霜龙与那锁异派同源，唯有它才能斩得断那把锁。武林如今一息尚存，若能寻来那秘传——乾坤可逆！”

对面那人似乎还在疑惑。

乔行敢没听清，反问了他一句：“你说的可是姓齐的那孽畜手里的剑？”

“不！那不是霜龙，那是……断绝！六亲断七情绝！那不是霜龙，”不知想到甚恐怖的物事，便连乔行敢这般人物竟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声音随之低了下去，“那是当年那个魔头的断绝！断绝临世——大凶大劫！”

对面似乎还在追问断绝的来历，乔行敢面色惨澹，无论如何也不愿开口。

时舟弯腰从脚边拾起一粒小石子，他见着牢笼之外囚道不见看守，正想趁机抛石入内引来乔行敢，恰是此时，又有脚步声从囚道尽头传来。

不多时牢外便走来个灰衣仆从，半张脸横着刀疤，是那名唤夜乌的仆从。

乔行敢横眉斜睨着他：“夤夜乌啼，子时夺命，你是来同我报丧的？”

夜乌置若罔闻，打开牢门，只道：“庄主要见你。”

乔行敢面露讥笑，“也亏得你兄长死得早，若是知道你这夜乌竟做了东魇的报丧狗，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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