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丘『第四话 霜寒出鞘摄群雄』(1/2)
许鸿升搂膝拗步,指掌微屈,似怀抱浑圆,人静如钟,身稳如松,待得一剑近前,他双掌骤推。
旁人未觉有异,唯有齐惊霜蓦觉有狂涛骇浪拍面而来,险些将他再一次撞飞了出去。
胸肺如有千斤来碾,他唇角沁血,握剑指骨突兀,指节绷得苍白,举臂转腕,长剑循着那股气势中心,正欲以硬碰硬。
与此同时,人群中倏有一声苍老男音传来:“秦王游八极——”
齐惊霜面色微变,凝神静思了些时,恍有所悟,原是直劈狠斩的剑招骤转,反绕自身逡巡一周。
观者不解其意,待察觉异样时,竟感凛凛风霜平地起,明明他一剑未出,却若有万剑惊起,直朝许鸿升激射。
许鸿升视若无睹,单以右掌凌空画圈,那圈圆如鸡子,无形无相,正中若有漩涡激涌,卷得那万道剑势如泥牛入海,刹那消弭。
那苍老呕哑的男声温吞道:“剑光照天碧——”
齐惊霜剑招突变,忽来忽去。
霎有剑光千道万影,如朔北流星横贯长天,寒芒烁烁,逼得月华清光尽晦无神,映得庭院如藏渊隐泉。
许鸿升气定神闲,横踩三才交替,屈膝插步,左掌上盖,右掌下托,一改先前那惊涛巨浪势头,竟泊泊然如秋风暖阳,绵绵不绝。
撩掌之刹气力集成,如开笼逮兔、囚牢关虎,猛将那千万道剑影收归其间。
那指点剑招的男人冷哼了声,又道:“羲和敲日碎——”
齐惊霜波澜不惊,行步间活稳轻急,剑招之快去来无踪亦无影、来去无形亦无迹,千万道剑光倏凝几束,如天降神罚,隆然斩向许鸿升。
许鸿升一步踩出两仪阴阳,双掌回拢圆转,内力游走掌间,似自成一方世界,那长剑便似天外雷劫欲将那方天地劈得粉碎,却反招那方世界吸纳,霎那溃散。
那男声断然一声长喝:“劫灰尽古今!”
齐惊霜蓦地放缓动作,纷飞剑影竟还一处,霜剑长出,形如飞龙游蛟,声如虎啸龙咆,铮鸣不绝于耳,势如风激电飞,气若云涌飙发。
许鸿升立步不前,拢掌不变,对着那斩来长剑便要以掌间那方圆小世界相迎相接。
在场众人不知情状,还道以力拼力,此战许鸿升该必胜,群豪尚有气力者已在喝彩哄然。
不料下一刻,只听喀啦一声脆响,许鸿升左臂绵软垂落,竟是臂骨节节断裂,掌间骨骼尽碎。
众人一声惊呼:“许大公子!”
许鸿升猛喷出一口稠血,急退两步,跌坐石椅之上,半晌无言。
齐惊霜望着他,垂剑静伫。
两人便是这般默然,相对良久,还是许鸿升先道:“这便是玉丘剑法?”
齐惊霜道:“正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再抬头时许鸿升面色煞白,看着齐惊霜,神色古怪,“怪道罗四会命丧你手,实乃我等小觑于你。”
齐惊霜先前受许鸿升掌力所伤,伤势也是不轻,还剑于鞘时手腕还在发颤:“承让。”
许鸿升问他:“方才那指点你剑招是何人?”
齐惊霜扫了眼周遭,摇首道:“不知。”
许鸿升低叹:“也罢!怪许某技不如人,连累了这些兄弟。”
齐惊霜垂眸望他:“你先前只需运力多过一层便足以致我死地,但你偏生收了两层,你可后悔?”
“不悔。此等精妙剑法,自顾先生之后,许某再未得见。”许鸿升苦笑,“只是东魇并非容才之地,还望齐庄主三思。”
齐惊霜颔首,低声应他:“承蒙箴言,自当谨记。”
一场恶战耗时已久,许鸿升废了左手,元气大伤。周遭人等方才彩喝得有多响亮,这会就有多胆怯。眼见着他也落败,更畏东魇不敢上前,唯有与他交好的那桌奇侠怪士不惧不怕,多有赶来查探他伤势者。
蛇姑子中毒不浅,她原就面色发白,此刻更是面如缟素。她取下腰间拂尘搭落腕间,五指纤如枝干如柴,拿捏着蛇状手柄,眼瞪齐惊霜手里的霜剑,不住喃喃:“……七情断、六亲绝,断绝临世,大凶……大劫!原来大劫在此!”
“你这姑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与这东魇鼠辈废话个什么!”另有怪客闻言急道:“这里就你会些医术,还不快先来给许大公子看看,他这左臂到底怎样了!”
许鸿升强装无事:“多亏齐庄主手下留情,我无甚大碍。”
那怪客怒气冲冲:“许胖子你还想不想要这条手臂了!什么狗屁的庄主,走狗就是走狗!顶着这庄主的名号,真真脏了丹溪这地儿!”
许鸿升右指一抬,随手点了他哑穴,才对齐惊霜苦笑:“望齐庄主见谅。我这些兄弟多是屠狗之辈,说话向来粗俗。”
这类话齐惊霜是听多了,从来都当耳边风,自不会多予计较。他伸手捏着许鸿升的左手看了片刻,往后比了个手势,便有位灰衣仆从听命而来。
那仆人骨瘦如柴,面色蜡黄,自己已似病入膏肓,临到前来竟还捉起许鸿升的手腕,像模像样地拿捏把脉。
齐惊霜问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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