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拳『第四话 霜寒出鞘摄群雄』（2/2）

“竖子也！”罗延喜不怒反笑：“我罗家与你丹溪也算姻亲，你平日见了我也得叫一声舅。可怜你爹早死，今个且让我代你爹来教教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罗观火闻言只来得及斥一声：“四弟！”

罗延喜已扬掌击中石桌。

青石雕得巨大圆桌訇然一声炸裂，残石如冰雹飞溅，众人躲避间，罗延喜身形一晃，待碎石纷落，他已稳步踏足擂台。

齐惊霜握着长剑的手一紧，罗延喜的铁拳已飞袭而出！

那一须臾座下群豪皆闻远天一声虎啸，啸声绵长，久久不歇，功力深厚者尚觉心惊，功力浅薄者已是两股战战。

再观台上，恍惚间罗延喜那一拳竟似化出巨虎之形貌，金目圆瞪，长须怒翘，坚石做的擂台在那厚重肉掌下彷如豆腐所垒，随它落足不断塌陷爪印裂痕。

台下死寂一片。

良久才听有人惊呼：“拳伏百兽……那是罗家失传已久的猛虎拳！”

白虎虚影咆哮扑近，血盆大口张咧极致，罩着齐惊霜兜头咬去！

席座末座，罗刹鬼何七与管云旗等人早已缠斗到了一旁。

旁桌其余人等多为江湖后辈，不知虎啸林来历，还道是个人恩怨，便乐得看个热闹。

倒是同桌上前助阵的不少，闹腾到最后，一张圆桌上头只剩下时舟同楚丘山，另有那个垂暮老者三人。

这自开席便顾自阖目歇息的老者直至此时方睁开了眼。他两眼浑浊，直勾勾盯着遥遥擂台，满脸褶皱随表情变幻挤挤挨挨，良久他才发出一声喟叹：“罗家这辈倒是出了个人才，此人已达化命，不错不错。”

楚丘山把玩着手里的青瓷杯，目不转睛望向台上：“这便是化命之境？”

“是矣，少主且仔细看了，”拐杖咄咄敲着地面，那老者道：“武学大道殊途同归，感物之后得以化命，此乃上乘心法中四境之二。所谓化命，乃是化命有形，形我同在。天注形定，人随命走。这罗四倒有大才，可惜借形白虎，怕是难得善终。”

楚丘山动作一顿，怪道：“天魄生白虎，此乃将名，如何便是难得善终？”

“非也非也。白虎掌凶煞，临身必有灾。此战罗四非败即死，”那老者摇头直叹，“倒是这丹溪庄主我窥不甚透，少主可与相谋一二。”

楚丘山微微颔首，老者不再多言。

时舟在旁听得糊里糊涂，隐约忆及温帛文曾同他提过的感物之境，此时再思及这化命之境，只觉所谓内息四境玄而又玄。

他琢磨不透，又挂心擂台之上。

罗延喜虎拳一出，威势骇人，时舟看得揪心不已，他恨齐惊霜投靠东魇，却莫名又觉他可怜可惜。

正是心烦意乱时候，冷不丁旁侧伸来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臂腕上。

“小兄弟与齐庄主甚为亲近，”谦声款语颇为有礼，是一旁楚丘山。他不知此刻打甚主意，微笑地看着时舟，五指收拢缓缓钳紧，“想必对这丹溪山庄也是熟悉，可否耽误稍时，领我等游逛此地？”

时舟顿提了防备，张口欲拒，哪知双目刚与楚丘山稍一对视，思绪一滞，整个人就如踩入泥潭，霎时给淹没了神智。

他突然觉得对方很亲切，这份亲切让他不忍拒绝对方，迷迷瞪瞪随之站起，紧随其后往暗处走去。

三人一道离席，旁桌也无人看来。只是在彻底踏入密丛之前，原本迷糊的时舟恍惚回头看了眼——

擂台之上齐惊霜的身影已完全与白虎重合一处。

烛暗光影绰，那清俊的身影便似一根雪羽，轻飘飘随风飞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