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第三话 丹溪夜宴藏凶机』(1/2)
屿北尽头幽鬼崖,崖如天堑,深有千丈,猿猱愁攀,飞鸟难渡。
崖上有梅成林,冬春之际,蔚成云霞拥着的便是那仙人府境般的山庄——
丹溪。
只是要往这丹溪,却还需行经那青梧镇。
与这大山庄相反,这青梧镇却是极小。
一道长街横贯全镇。
左林是屋楼幢幢,右倚江水滔滔。
更远处山抹墨迹,夜有婵娟出云上。
银辉淡染,于这浓墨色间勾出一缕水光月镜,而丹溪便在这浓墨尽处兀矗恢弘。
一辆破旧的马车哐啷啷碾过青梧镇那窄矮城门,往长街驶去。
车檐低悬豆灯一盏,也不知其中燃的是甚材质,火光透绿,好似恶虎眼中的凶光。
曳车的马亦如骷骨架叠。皮瘦嶙嶙,两侧肋骨根根凸起,薄薄一层马皮下像要生生支棱出骨羽来。
这马车行在这深夜里瞧来便如鬼魅夜行,按说凡见者该骇然退避才是。
不想却在那马车行至一处破屋时,倏从里头钻出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来。
他一路追着马车边跑,嘴里边直嚷着:“在下欲往丹溪庄寻宴访客,恐时候过晚,可否借搭一乘?”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车内传出一声低声淡语:“浩叔,让他上来。”
那少年暗是一喜,抬腿刚是一步跃上了车,斜地里突地探来一只黑黝黝的手撩开车帘。
那少年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车前端近在咫尺处还坐着位老仆。
乍见着这老仆,少年又被唬了跳。
这老仆皮面焦黑,夜里全辨不出一副人样,竟似遭烈火屠戮过般,灰袍斗篷遮不尽他的可怖,唯有一双浑浊的眼隐约映渗幽光冷火兀自直勾勾瞪视着他。
少年被老仆盯的头皮发麻,险些双掌合十拜一声阿弥陀佛求退恶鬼。
他不敢多做停留,低了脑袋硬从喉咙里咕哝出句:“多谢。”匆匆躬身入了车内。
车内森暗少光。
角隅端坐着位峻拔青年。
少年窥不清他的长相,只隐约觉得他面容素白,眉秀鼻挺,约是清隽。
他弯腰寻了位置,不想疏忽间,长袖一抖,从其间滑出张赤红请帖飘悠悠落到了那青年的腿上。
少年一惊,抻臂拾回,正欲出声致歉,忽听那青年问道:“你便是九天雏雁?”
少年微愣,旋即摇头,连连摆手:“我哪有那般本事,我是,我是他弟弟舟时…温舟时!”
那青年便在这时,倏然间向他睇来一眼。
少年霎时惊心,恍如已身处荒原,而面对着是只凶戾饿狼——那一眼,目光森凛,哪怕在朦胧昏暗里也似泛剑刃般濯濯冷光。
少年心下发憷,好似那目光已将他那伪装的皮面剐了个透彻。
他暗恼自己贪图一时便捷搭了这么架来历不明的马车,万一这车上的人就是东魇的人?
他心里犯嘀咕,东魇邪魔可不亦是这般诡怖万状?如是一琢磨,他愈加慌乱,生怕那青年的下一句就要将他制成个魔虫傀儡。
“——欲乘扁舟济逝水,”却听那青年只道了这么句,“舟时?好名字。”
少年蓦舒了口气,隔了半响才想起应答:“大哥过奖,过奖!”
青年看了他片刻,方才敛目淡道:“傻里傻气。”
这一句真真是冰消融雪,少年一下子就不再觉得他跟东魇有甚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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