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长长久久（下）（1/2）
年初六的时候，两人去参加了傅思远和乔素颖女儿的百日宴。
傅思远俨然已经成了专业奶爸的模样，系着婴儿背带背着娃，无论做什么动作，永远会留一只手护在宝宝脑后。
毫无不耐，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幸福。
两人到的时候，宝宝正好睡着，于是在打过招呼之后，先去找了他们的座位。周围依旧是许久不见的社团社员，只不过原先的几桌如今只能聚起两桌，同桌的有些曾是他们的学长，甚至从未见过，两人便一一打过招呼。
江予到了现在，在人际交往方面，依旧是懒得分出过多精力，何况现在的工作环境也比较轻松，不需要过多他不擅长的人情交际。因此在这时，他在打过招呼之后，就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而依旧站在一旁的贺霖依旧是承担了寒暄的任务，即使是休闲款的衣物，也显得人颀长挺拔，配上成熟的面容，和与人款款而谈的姿态，不禁让江予移不开视线。
年龄长了，贺霖面对外人时也越发沉稳，而只有在江予面前，他才会像个绑不住的孩子一般，时常做出些幼稚的举措。
这样也好，江予心想，只有我能看到。
一顿饭吃到了近十点，结果到了最后，小公主也没有睡醒，惹得大家都在吐槽，这女儿脸长得像爸妈的结合，性格倒是和两个人都截然不同，最后都挨了傅思远与大学时如出一辙的一顿“骂”。
等闹完了，众人说散，出酒店时，外面正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
贺霖拽过身边的人，替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又把连衣帽盖在了江予头上，嘱咐道：“我去车上拿伞来，你等我一会儿。”
来的时候地下车库已经没了位子，他们只得把车停在地面上。
江予碰了下自己唯一露出来的上半张脸，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贺霖：“哎，就这么点路，雨也不大，我跟你一起冲过去不就得了。”
不然还得多跑一个来回，多麻烦。
“不行，”贺霖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了原地，“这雨看着小，但下得密，万一到时候淋感冒了。”
江予心中不以为然，想说哪有这么柔弱啊......
可他张了张口，终究没能出声。贺霖见他老实了，便隔着帽子揉了一下，转身冲进了雨里。
江予望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摸上了拉链，试着往上拉了一下，却因为到了顶，怎么也拉不动。
他低下头，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遗憾。
当初拽着他，在雨中奔驰的少年，也许以后都无法再见。
车停的位置不远，江予再抬头时，就见到贺霖撑着伞向他走来。行至他面前，贺霖将伞遮在两人头顶，说：“走吧。”
江予“嗯”了一声，替贺霖抹掉了脸侧的几滴雨珠。他绕过一片水塘，和贺霖一同往车子方向走去。
伞彻彻底底地笼罩住了两人，格挡开了愈下愈烈的雨幕。江予呵出一口白雾，勾住了贺霖的臂弯，一只手覆在了贺霖握住伞柄的手上。
手心所触依旧带着热度，江予忽然释然了。
就如他在未来孩子的姓名上所寄托的那般，他们已经不需要一瞬而过的激情，需要的，只有能够走过一辈子的安定。
到了副驾驶位旁，江予没去开门，而是扯下了拉链露出下半张脸，在贺霖侧头看向他的一刹那，勾着臂弯的手略一施力，倾身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第二天工作日，两人立即去领养中心递交了申请，之后便是近一个月的审查，和长时间的等待。
在这期间，他们也在林馨和俞宁茵的指导指挥下，重新装修布置了家里的格局。等待房间里的甲醛味都散尽的时候，两人暂且回了父母家住，虽然贺霖一直都是睡的江予房间。之后一直到了夏天，他们才又回了公寓。
而等接到领养中心通知，告诉他们可以去接孩子的时候，已经是十个多月后。
一接到通知，两人就准备好了证件，以及几乎一后备箱的捐赠物品。
去接孩子的那天，恰好是圣诞节。
江予一大早就自然醒了过来，远远瞟见飘窗旁多了一样东西，定睛一看，大约是贺霖趁他还睡着的时候，挂的一只圣诞袜。
“早。”贺霖正好从浴室出来，见他醒了，便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今天别赖床啦，要去接圣诞老人送我们的礼物了。”
江予自然是没再睡，只是拉着人又深深吻了许久，松开后，他感觉自己的口腔里也被弥漫了一股薄荷清香。
“以后就不能这么自由自在地腻歪了。”
江予难得在冬天起得利索，起身到出门不过十五分钟，连早饭都是拿了贺霖提前放锅里蒸好的馒头，到了车上吃的。
福利院在近郊，贺霖开车，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到了福利院略显萧条的后门。他们在前两天特地给福利院打了电话，希望从不会被孩子们看到的地方进去。
虽说萧条，也只是因为郊区的小路上鲜少有人或车辆经过，进了门后，两旁倒是被依旧未谢的红粉花卉簇拥，让江予忍不住投去目光多看了几眼。
福利院院长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头发已经花白，即使如此，她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脊背挺拔，步伐矫健有力。
“这孩子啊，出生时正好是两年前的圣诞，当时就有近八斤，特别健康，是个大胖小子。然而还没到新的一年，他的亲生母亲就把他独自留在了医院，不知所踪，后来就来了我们福利院。”
在见到孩子前，还需要办一些手续。办公室在五楼，楼里却没有电梯，院长带着他们走上楼，边和他们说着即将要领养的孩子的过去。江予不由觉得心酸，手上不忍想要收紧，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贺霖牵着他的手同样用力了几分。
从今往后，他们要给那个孩子一段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生活。
行至五楼时，江予无意间向窗外一瞥，看见楼下的花园里多了几道人影，他便拉着贺霖靠近了窗户，悄悄观察着福利院里的孩子们。
只见花园里也种植着与门口同样鲜艳的花卉，有几个看上去不过幼稚园年纪的孩子，像是正在宽阔花园里玩着捉迷藏。有人在被抓住后不断挥动四肢，估计是在耍赖，惹得江予不禁都提了唇角笑了一下。接着他又看到，有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孩，在一旁工作人员的半搀扶下，从枝上摘了一朵红花，趔趄几步，塞进了一旁正独自坐在长凳上，身形明显大一圈的孩子怀中。
院长见他们停了脚步，便也踱步到两人身边，看向窗外。江予问她：“院里种的这是什么花？冬天竟然还开得这么艳。”
“是海棠。”院长不疾不徐地说，“室外的这几颗，在冬天是否开花也纯属运气，今年正好天暖，所以都十二月末了，还依旧开得这么好。”
江予点头了然，又将视线移到那个坐在长凳上的孩子身上，不禁有些失神，呢喃着问道：“那样大的孩子，是不是会一直留在福利院里了？”
院长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说：“你说角落里那个孩子呀，他倒是自己不愿意离开。不过像他一样，直到上了学都没有被领养走的孩子还有很多。毕竟孩子越大，就已经形成了记忆，小时候没被好人家领养走的话，机会也是越来越少。”
听了院长的话，江予陡然觉出一丝无力。
别人的生活和选择他无法评判，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为这些被遗弃下来的孩子感到难受与孤独。而自己的力量却又太过薄弱，根本无法为他们做出太多。
他看了贺霖一眼，后者像是瞬间读懂他的想法，冲他安抚地一笑，转而朝院长说：“院长，待会儿办完手续后，再跟我们说说长期资助的事情吧。”
闻言，院长怔了一瞬，随即睁大了尾部布满细纹的眼。她牵住两人的手，嘴里不停地喃喃着：“谢谢，谢谢……”
在办完所有的手续后，院长这才带着两人去了楼下的房间，是一间玩具房。甫一开门，正趴在软垫上安静玩着玩具小车的孩子就朝两人投来了目光。
也许小孩子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与物，是真的有天生的免疫和喜爱的。
从江予抱起他，向他介绍新的两位爸爸，再一直到跟带着他的保育员和院长道别，上车，小朋友都没有哭过一声，反倒是大半时间都笑露了乳牙，伸手去摸江予的脸。回市区的路上，小朋友竟然已经记住了叫江予“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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