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我妈生我那天我爸死了（2/2）
“全身都被我摸完了，让我牵一会不行啊。右手空着呢，非要用左手去拿串？”宋青右手被拒，左手又横过桌子去抓江泽的右手，直接把手指捏掌心里握着揉。“这两天你让我惊心动魄地，我能问你点问题吗？”
左手吃串其实不是很方便，但是江泽这会儿右手被宋青牵着，也没打算突然甩开，于是坚持用左手把那串肉吃完了。
“问吧，你不问我还觉得奇怪呢。”
不问确实挺奇怪的，不问就是懒得去了解。
“你之前说，你五行缺水天煞孤星命犯孤辰这些也就算了，你说你克死了你爹和你姥爷，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宋青其实组织了半天语言，想把话说得委婉一点。但是这话怎么委婉也都挺奇怪的，不如直接问出来。问完他又补了句，“你这两天有点反常，跟这些有关系？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有那么点关系吧。”江泽听完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甚至有点惊讶宋青把他那次在茶庄里说的话都记得挺熟的，他们之后再没聊过那些事，他一直以为宋青不信也不在意，估计根本都没认真听。事实证明人不仅听了，实际也还一直琢磨着，就是没找到提问的机会。江泽对着宋青笑了笑，手指戳了戳他的手掌心，
“想知道啊？”
“废话，不想知道我也懒得问啊。”江泽的手指挺好看的，指尖没有手掌那么热，勾在宋青掌心上跟挠他心里似的，让他浑身都一阵痒。他把手指在手里握紧了不让乱动，然后两眼特别专注地望着江泽，
“说吧，我听着呢。”
江泽手确实老实了搁宋青手里没再动，他抬眼看着宋青，对着那双漆黑专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跟平时倒是没什么不同。
“我妈生我的那天，我爸死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啥逻辑关联，主要是江泽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事，姥姥不会跟他提，其他人，也没有人问过，他根本没有从头说起的机会。现在应该从头说起的时候，他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处理里面的逻辑关系。
宋青虽然以前就知道江泽大概地家庭背景，但是他只知道江泽的爸爸死得比较早，死得这么巧，他确实不知道。他轻轻嗯了一声，等着江泽继续说下去。
“我妈长得挺漂亮的，虽然我不怎么记得，但是听说她长得挺漂亮的。我妈很漂亮，我爸家里很有钱，他俩恋爱的时候，我爸他家里人可能不怎么愿意。后来我妈怀孕了，就想着把孩子生下来估计我爸他们家也就反对不了了，我爸应该也是真挺喜欢我吗的，两人就商量着把我生下来。”
江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挺费劲的，但是也还没有说到重点上来。他停下来歇了会，宋青没说话，看着他的视线也没挪地，就是捏了捏他的手指。
“然后我就出生了，结果我出生那天我爸死了。应该是冬天，刚过完年没多久。他跟朋友去钓鱼，那种在结冰的湖上凿个洞的钓鱼，虽然我没见过，但是估计有钱人的闲人都爱这么玩吧。反正他就是后来掉进去淹死了，淹死的还是冻死的不知道，被捞起来的时候早没气了。”
江泽估计没见过他爸，所以他说这段的时候跟说听来的故事似的，没什么悲伤不悲伤的。他从宋青手里把手抽了出来，端着酒杯抿了口，酒挺烈，烫过喉咙管烧进胃里，等他把杯子放下来，宋青又把他的手重新牵了过去。两只手的温度重新接触，江泽对着宋青笑了笑。
“后来就挺戏剧的，我爸他们家人把这事怪在了我妈头上。说找人算过了，我妈生的这孩子，也就是我，命冲，五行缺水，克六亲，所以我爸才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掉水里死了。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他们一口这样咬定的。我妈本来跟我爸也没领证，总之就这么被扫地出门赶回了娘家。”
“操，这他妈不是扯淡吗？”宋青没忍住，这么跟了一句。
“啊，是挺扯淡的。”江泽嘴角弯了弯，眼睛里好像也闪过了一丝笑，“反正我妈是信了，她给我起名叫江泽，还是跟着我爸姓，想让我把水补起来。但是她后来就一直不怎么开心，这么漂亮一女的，年纪轻轻带着个娃回了娘家，我姥姥姥爷都是正经地人民教师，虽然他们就这一个闺女这样了挺心疼的，但是那些街坊邻居闲言碎语免不了。所以我妈过得不开心也正常。”
江泽突然把头低了下来，停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其实我没什么印象，毕竟那会我也挺小的，但是我印象里我妈就不怎么开心。印象模模糊糊的，但是她不开心的情绪非常的真实清晰。后来我姥爷也死了。他是早上出门给我买早餐，其实是给家里人买早餐，但我妈后来非要说是给我买的。他出去买早餐，结果早餐店煤气出了问题，突然炸了，他就这么被炸死了。”
“啊？？？”宋青不知道除了震惊还能怎么反应，这么一路听下来，跟听戏剧似的。
“是不是更扯淡，那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被撞上了。但我妈坚定地认为，因为我命里缺水，克六亲，我姥爷才会死，才会被火烧死。再后来我妈就把我扔给我姥姥，自己嫁人跑国外去了。”
江泽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对自己能逻辑分明调理清晰地把这些事说出来，还说完了这件事，感到非常地意外。但是好歹是说出来了，跟自己彻底重新梳理了一遍因果关系似的，特别心累。
于是他开始拿着筷子，连续往嘴里塞了好几口吃的。
宋青听完先是觉得震惊，震惊完了之后觉得荒唐，他听完就觉怎么故事里一堆成年人把所有的意外和不幸的责任归咎到一个孩子身上，还是个没满三岁估计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孩子身上。他以前只觉得江泽的身世算不上幸福，但是看江泽长成现在这样就觉得估计也没多凄惨，顶多就是够不上幸福的标准而已。
等他现在听完了，虽然还是觉得算不上凄惨，但是莫名其妙到让人想发火。比起发火，更多的是心疼吧，心疼他要消化这些强行加在他身上的这些操蛋的玩意。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觉得思维和情绪都稍微冷静下来，可以把话题继续下去了，然后身体往前凑了凑，靠江泽更近了点，
“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