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界的开端（1/2）

风中夹杂着血的气息。

工作日清晨五点的西景山墓园冷冷清清，少有人选择在这时候叨扰逝者的长眠。也因此，当身穿肃穆黑西装的青年出现在墓园门口的小路那头时，看门的老头表露出了些微的诧异。

青年的面容沉静而苍白，一手捧着洁白的风信子，一手提着个黑塑料袋，步履迟缓地走了过来。

“我可以进去吗？”他问。

老头的视线在那塑料袋上停留了片刻，他看见青年提着塑料袋的手满是血污。但老头终归只是叹了口气，给他放了行。

他在半山腰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是三座相邻的墓碑，冰冷的大理石上从右往左依次刻着：父夏云轩，母陈若兰，妹夏英，生卒年上均刻着卒于2009年。黑白照片上是温文尔雅的中年夫妻和笑得阳光灿烂的女孩。

青年慢慢地坐了下来，西装外套腰腹间的位置已被鲜血濡湿。

他将风信子放在供品台上，费力地拆开塑料袋的结——失血使视野变得有些模糊，手指也抖得不听使唤。

袋子终于被打开，一颗人头露了出来。那是个年轻的死者，额上弹孔中的血液已然干涸，死前的惊恐尤其凝固在脸上。头颅脖颈间的切面相当粗糙，仿佛是被人用不大锋利的刀又砍又磨好几次才弄下来的。

青年盯着人头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到墓碑前的照片上，目光微微掺了些暖意。

“我报完仇了，”他柔声说，“我来陪你们，好不好？”

山风安静地掠过丘陵，将青年的碎发吹得凌乱，这让他看起来显出了些少年人的稚气，温柔又漂亮。

在太阳于地平线升起时，远远地，他听到了山下的警车鸣警笛的声音。于是他笑了笑，从风信子花束中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扣动了扳机。

*

一个冷漠机械的女声响起：欢迎来到方舟世界，开启世界编号012，世界名十字架。

……

夏岁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模模糊糊得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

“……醒醒！哥们儿！快醒醒！我*这人怎么睡得像死猪一样……”

紧接着的就是“啪”的一巴掌。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脸颊上还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太大的昏暗房间，房门紧闭，屋里满是杂物，挂在天花板上的老旧白炽灯像垂死的老人发出一跳一跳的微弱光芒，这使得四周的氛围也显得诡异起来。

周围或站或坐着些人，有男有女，包括他在内总共有七个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呆着显得极为拥挤。

离他最近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二十出头，顶着五颜六色的头毛，耳朵上戴了七八个耳钉，俨然一副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打扮，眉宇间透着焦虑和不耐。他刚把手收回去，看样子刚刚那巴掌就是拜他所赐。

另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左右，板寸头，腰背笔挺地坐在一旁，英气的眉目里带着些疲倦，神色温和而沉静。

“抱歉，你一直醒不过来，我们担心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板寸头向他伸出手，“介绍一下，我是肖睿明，这位是陈申。”

夏岁按着太阳穴强自压抑着头脑里的眩晕感，伸手和他握了握，又很快缩回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刚从一辆以八百迈的速度飞驰在秋名山的赛车上爬下来，整个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呕吐的欲望。

他还是小声回应了：“夏岁……这是哪儿？”

他记得自己开了枪，子弹打进脑门的灼热和刺痛似乎还没消失，眼睛一闭就到了这个地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套，但伤口和血迹却不翼而飞。那么这里又算是什么呢？是神迹，亦或是地狱？

“这事得由这位小兄弟来说，”肖睿明看向那个小混混，“我们都是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了。手机没有信号，无法对外联络。房门反锁，怎么撞也撞不开。这个小哥貌似知道什么，但他坚持要等所有人醒过来之后才肯开口。”

“是啊，所以我们就等你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嚼着口香糖，抱着臂，不太愉快地接茬，“等了快二十分钟了。”

夏岁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慢慢扶着身边的杂物堆站了起来。他本来缩在阴影里，别人也就看不太清，一站起来便露出了清俊好看的脸，让那本来态度不太好的姑娘倏地红了脸。

他看向陈申：“你说吧，都听着呢。”

陈申的脸色有点臭，似乎是对夏岁的态度不甚满意，但他也没发作，只是踹了一脚身边不知道是装什么用的破箱子，冷冷地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自己心里应该挺清楚才对。”

“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只有三种人，死人，活腻了的人，强到现实世界已经容不下的异类。我看你们也不是第三种，恐怕要么是在现实世界横死，要么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趣，想找点刺激的人吧。”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以致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被激起了点火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个戴眼镜的西装男冷冷地质问。

“我们横死？我们想找刺激？分明是有人把我们绑架到这里来的，”学生模样的女孩怒气冲冲地说，“我有意识的时候还在soho逛街，醒过来就出现在这里，这不是绑架是什么？看你这么镇定，恐怕是绑架犯的同伙吧？！”

陈申嗤笑：“我绑架你做什么？如果不相信就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子系统现在应该已经和你们绑定了，它会告诉你们详细的信息。”

几乎是在他的话尾音落下的一刻，夏岁听到大脑里响起了冰冷的机械音，掺杂在一起的声音，听不出男女：

“队伍编号E65034，子系统已绑定。宿主夏岁，男，23岁，收容原因：自杀，个人评分0（+0），队伍评分E（583）……即将进入世界介绍程序。”

有人在尖叫：“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会在我的脑子里说话？！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但没人回答他，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片铁青，似乎都被这莫名出现的声音吓到了。只有陈申一脸淡定的模样，他鄙夷地瞧了眼那个尖叫的家伙，嘴巴动了动，没说出声，但看口型像是“白痴”。

夏岁低下头，让角落的阴影掩去自己一瞬间的慌乱，他没说话，继续听着脑子里的声音。

那声音的风格却陡然一变，从冰冷电子音变成了……推销员，激情满溢，热情澎湃。

“恭喜您被选中参与方舟游戏！方舟世界系统为您服务。在这里，您将体验你的新生！”

“您想一夜暴富吗？想容颜不朽，长生不死吗？想成为电影中呼风唤雨的超能力拥有者？又或者……想复活某个特定的人？回到过去，改变某个使你悔恨终生的节点？”

“没有问题，无论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复仇还是新生，这一切在这里都将实现！只要你活着，方舟世界能将所有不可能变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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