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2)
[三]
刘效次日醒来,天已大亮了。门阖得紧,蝉翼薄的窗户纸上人影来去匆匆,却透不进半点声响。
知谨正在外间给刘效添炭,听见被褥间耸动,连忙侍立在床榻侧:“王爷起身吗?”
刘效应了一声,随即自己爬起来。知谨手脚麻利,已然将一件亮色罗袍抖开了,欲帮刘效穿上。刘效瞧了一眼,不气不恼:“没有素净些的料子了?”
知谨听了,晓得是自个儿行事不通透,没体察王爷的意。他也赶不及告罪,急急忙忙拾出一件宝蓝色的来。刘效上上下下审视,那件袍子是蜀贡,织色浓郁,胸前背后皆有金蟒盘踞。袖口束得贴身,袍摆宽宽敞敞,也不碍着行动。刘效依稀记得前些年他倒有许多这样的,只是如今不知是给撕了还是烧了,竟再没有印象。
他乍推开屋门,便虚虚地眯起两眼来。天穹难得亮堂,屋前一块砖瓦地上陈着纸片薄的新雪。洒扫早早地将石阶清得干干净净,不留分毫水气。几个小子正缩在墙角低声絮语,打头的一个耳朵尖,回身便见刘效清清爽爽地整装出来了。他赶忙一个躬身:“请殿下回屋用饭。”
刘效却转脸问他:“将军呢?”
“在场子里晨练呢,不消一炷香便能回来。”打头的寻思寻思,又添了一句,“将军下了命,让殿下不必移步正厅,那儿灌风。屋里炭还烧着,冻不坏人。”
刘效睨了那人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他礼行得过于端正了,“小的篦风。”
刘效略略点头,不见喜怒地转身进了屋。甫待坐下,便有脸生的丫头捧着菜碟鱼贯而入。刘效略略留心数了数,不下十个,个顶个的姣好水灵,身上的衣裳随着步子熠熠流光,竟比清吏之家小姐的装扮还要周正细密。
菜碟一样一样地摆上桌,刘效便一阵一阵地锁眉头。蓟州冬日里物产贫瘠,活鱼都没有几条,更休提菜叶子了。可眼前这珍馐锦馔的,是得把南方的土整块整块给掘来,再给浇上一泓长江水,千年百年地栽起来才能得的地产。
知谨觉他心内生疑,便凑近了低声道:“说是知道王爷是南人,恐吃不惯这里的粗食,前些日子就置办下的,专等着王爷您来。”
刘效面上却没有丝毫松快。他虽生得一张风月脸,可到底骨子里都灌的是帝王心术,不消张口,身子一凝,周身便冷下三分。侍立的丫头们还不及好好瞧瞧这位俊郎,便如爪子攥着春风里柳叶条的麻雀,匆匆颔首,只听得正坐的人嗓音朗朗,风雨欲来:“我恍惚里还以为,这儿是天子脚下呢。”
他话音一顿,没人敢作声。
“府里吃穿用度,倒敌得上京中高官显贵。”刘效下意识要转指间的玉扳指,却只摸了一手细润的肌理,可他神色不显,仍吐字徐徐,“我进府之前,也是这样?”
引刘效进屋来的侍从只得硬着头皮回了:“只您来了是这样,旁的客人来了,将军不过置几壶好茶、几盅美酒款待。”
“那也要花不少银子。这里又不比旁的地界,大雪下来还尚有生气。”刘效蹙起眉来,“丫头们的用度也一向如此吗?”
这回众丫头里上来一个胆大的:“是将军的吩咐,为着亮王爷的眼,若王爷有喜欢的,还能给房里添点儿生气。”
刘效是真的上了火,他猛地一拍桌案:“什么混帐话!”此话一出,登时环佩叮当,满满当当跪了一屋。知谨已多年没见过王爷这样大的火气,不觉有些心悸。
“将军可真是有两张脸面,昨日还千里迎亲,今就挖空心思往我这塞人了!”刘效心气不平,话中夹枪带棒,却是猛然眼波一转,“必是你们这帮刁奴撺掇拿捏,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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