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都不是读书天（1/2）
江家的家塾里来学习的都是江家和沾亲带故的亲戚的孩子。家塾主教词赋、算学、音律和法术等。唐小路只在家塾学词赋、算学等文化课，法术仍然吃江逢雪的小灶。江逢雪本也可以连带着文化课一起教了，可还是想让唐小路多与同龄人打交道，也能多些朋友。
早上给江逢雪梳完头，唐小路就迈进了家塾。
家塾里的三十多个孩子都跟唐小路一般大，趁着先生没来，吵吵嚷嚷乱成一团。突然间见到唐小路这个从未见过的人，立刻静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他。
唐小路可不怯场，大大咧咧的打招呼：“我叫唐小路，以后就和你们一起玩了。”
有几个孩子冷哼一声，继续抱团说话打闹，其余的孩子则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唐小路见没人搭理他，有点丧气，只好想先找个桌子坐下，摆好笔墨纸砚等先生来教课。
“劳驾，你们这里哪里有空位？”唐小路拍了拍刚才冷哼的一个孩子。
孩子不耐烦的推开唐小路：“走开，走开，不知道！”
唐小路气的要命，但念着自己是新来的，才压制住火气。吃一瘪长一智的唐小路走到后面，看一个男孩子眉清目秀，呆坐原位不说话，猜他是个好相处的，拍怕他的肩膀问答：“劳驾，你们这里哪里有空位？”
男孩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紧闭着嘴，粉色的嘴唇都没了颜色，圆圆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惊恐。
唐小路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像钟馗？不应该啊......唐小路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己黑了点，但绝对没那么丑！
男孩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自己右边的一张空桌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那边.......没人。”
“多谢。”唐小路一屁股坐下，把随身的书本笔纸摊好，开始和那个男孩子套近乎：“我叫唐小路，你呢？”
男孩子忙低下头不讲话。唐小路侧着头趴在桌子上，压低视线，发现男孩子的脸上刷了层薄薄的红色，如天边的飞霞。
唐小路心里羡慕，我要是脸红，可能都看不出红颜色。
“快快，先生要来了！”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孩子扭头报信，房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正姿端坐，一派肃穆景象。
来的先生是教词赋的，姓薛，人送外号“薛吐沫”，只因为他作诗跟吐吐沫一样频繁，而且做完一首诗也必须“呵——呸——”吐一口吐沫。
薛吐沫在进门前诗兴大发，摇头晃脑的做起了诗：“天上白云一片，地上松树两棵.......”可下一句怎么也想不起来，就这么卡着进了门。
薛吐沫立定，猛地一拍桌子：“江圆，你给我起来！”声音震的连屋外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走了。
唐小路赶紧扫视全场，看谁这么倒霉。男孩子站了起来，浑身哆哆嗦嗦，牙齿都有些打架。
原来叫江圆呀，唐小路记下了名字。
薛吐沫道：“天上白云一片，地上松树两棵。你接着作诗。”
江圆低着头，嘴里反复嚼着着天上、地下两个字，可嚼了半天也没把下半句话嚼出来。脸越来越红，身体越来越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薛吐沫往桌上狠狠砸书，厉声道：“你给我出去站着！”
江圆垂着脑袋，拖着步子出去了。其余的孩子则幸灾乐祸的偷笑。
唐小路不满意薛吐沫的做法，先给个答案再让人出去站着啊！于是，举手道：“先生，那下面两句是什么？”
这可击中了薛吐沫的软肋。薛吐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到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孩是从来没见过的，不知其父母如何、不知其家世如何，不敢冒然发脾气，便问道：“你是何人？可否是第一天来家塾念书？”
唐小路站起来道：“先生说的没错。我叫唐小路。”
薛吐沫心中突然一抖，接着问：“你父母是？”
“我没娘，现在跟着我义父江逢雪。”唐小路了。
薛吐沫捋了捋下巴上跟鸡屁股似的小胡子，老鼠眼睛一转，态度缓和的说道：“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吗？”
唐小路成功的被薛吐沫带跑偏的，完全忘了诗的事，摇头道：“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薛吐沫又翻了脸，又砸了遍书，又骂道：“不知道便罢了，还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简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愧是扫厕所出身！给我出去站着！”
“哦。”唐小路莫名其妙，出门站着。
唐小路挨着墙根，站在江圆身边，一会儿踮脚，一会儿抻腿，而江圆则老老实实的并脚站着，一动不动。
唐小路胳膊肘怼了怼江圆，道：“江圆，你是不是经常被先生骂？”经过刚才脑子的一通转，唐小路明白了，薛吐沫刚才一进门就是没事找事。而且找事的目标，就是江圆。
江圆点头。
唐小路一把搂过江圆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拍着胸脯道：“放心，以后我罩着你，没人再敢欺负你。”
“唐小路，”江圆终于开口，声如蚊讷。
唐小路乐了：“原来你会讲话啊。”
江圆接着道：“你夹着我头发了。”
“啊啊啊啊！对不起。”唐小路这才发现手上的护腕夹了江圆几根头发，笨手笨脚的去解，结果带出了更多的头发，最终将江圆弄成了鸡窝头。
“我给你梳头！”唐小路又伸手。
“别别别，老老实实站着吧。要是先生出来看见，下次又要罚站了。”江圆连连摆手，自己归拢头发。
唐小路终于老实下来，脚跟抵地，背靠墙，茫然的注视着远方。江圆也和唐小路一样出神的看着远方。
一站就站了一上午。
待中午时间到，唐小路也不等薛吐沫出门，抓着江圆的手就往饭堂跑，宛如脱缰的野狗。站了一上午，唐小路可饿的够呛，把江圆拖的大喘气不止。
这个饭堂是专供江家修习弟子吃饭的大饭堂，人来人往吵吵嚷嚷。既然进了家塾念书，便没有中午单开小灶的道理，唐小路便和众人一样在此吃饭。
“你快去占位置。”唐小路推了一把江圆，自己去端菜。饭堂的菜是按人头分的，唐小路端了两个人的米饭菜，去找江圆。
江圆在角落里安静的坐着，仿佛身边有结界一般，将喧闹与自己隔离开。
唐小路坐他对面，摆好菜，递给筷子：“你怎么找犄角旮旯坐着。我看中间那不是也有空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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