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可原谅（8）死不承认罢了（1/2）

因为要复健，章桀没有返校拿期末成绩，寒假作业也是刘阳喜大老远给他搬回来的。放假期间，他被他老爸逼着在过年前完成所有寒假作业，闭门不出，也没功夫想别的事情。

春节很快来临，外间万家灯火，四合院里也张灯结彩。章柔老公家里不缺儿子，老家离得又远，过年从不回那山沟里，都是到章家四合院里过。大年三十儿章柔一家三口就拖着行李箱搬进了西厢。六妮儿跟章桀凑到一块儿就要闹，鸡飞狗跳没个消停，满院子都是俩人的尖嗓子，添了许多热闹的喜气。

旅行社春节照惯例歇业，章年丰落得清闲，捧着茶水壶隔窗看两个霸王崽子斗嘴。往日见小儿子跟外孙女儿打闹他总要发火，闲适下来再看就感觉到了儿孙满堂的福气，一开心乐呵呵拍案提议带小崽子们逛庙会。

这是章家春节保留项目，是章年丰的最爱。章桀双手反对也没能逃脱，退而求其次申请带上自己同学一起来玩儿。章年丰心情好就同意了。

龙潭湖上龙舟并排飘着，隔岸舞龙舞狮锣鼓喧天，气球代替鞭炮制造出响动，过节的气氛被渲染得喜气洋洋。

出门前章桀给刘阳喜打了电话，两人约好在入口不远处的湖边碰头。一家人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刘阳喜的影子，六妮儿首先失去耐性，拽着一伙人先进去逛，只留下章桀一个人坐在湖边石台上等。

寒假过得太闹腾，开心都是别人的。章桀心有别系，难得这样清静，觉得甚好。忧郁的少年愁涌上心头，寻思一会儿干脆不要去跟一大家子会合了。

老大爷在他边上支摊卖糖葫芦，脚下矮凳上还放着一盆糖稀。麦芽糖的甜味一如往昔。小时候他老吃这玩意儿，也不好吃，就是喜欢绕着玩儿。

“这个多少钱？”章桀指着浓稠的麦芽糖。

“两块钱一份儿。要吗？”老大爷已经颤巍巍拣出两根竹签准备给他往外绕。

“我小时候才卖五毛钱，现在都这么贵了。”

“物价涨啊，我小时候才几分钱呢。”老大爷推上去老花镜，很没有说服力地跟他解释。

章桀掏出五块钱放进大爷的钱匣子里：“行吧，帮我拿一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章桀摘下手套，娴熟地把糖稀拉开换个方向重新绕到竹签上，来回几下麦芽糖就开始泛白。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料想是刘阳喜到了，把两根竹签并在一起举着，另一只手掏手机。

冬天穿得太多，拉链不好使，一只手费力弄不开。电话铃中间挂断又响起，还在棉衣里层震动。他把竹签递出去，想说还给大爷不要了。侧边伸出一只手，自然地替他接了过去。

“乾坤？”章桀惊讶得下巴磕快够到地面了。

“不是找东西吗？”乾坤指着他身上响铃的位置。

“嗯，对，谢谢啊。”章桀拿出手机接听，顺手把糖稀接回来。刘阳喜嘴贫得不行，找个地方跟路痴一样，他描述了半天才听懂。讲完电话一回头，乾坤已经不在了。他恍惚觉得方才是自己在做梦，转身问卖糖稀的老大爷：“大爷，刚才是不是有个人来？”

“什么人？”大爷眯缝着眼看他：“我这儿一天来不少人呢。”

“太他妈玄幻了。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章桀四周环顾，并没有乾坤的影子，恐怕真是自己出幻觉了。

刘阳喜遥遥朝章桀挥手，兴奋地招呼他过去，看样子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章桀打眼望过去，还以为是乾坤，定睛瞧见刘阳喜，眼里乍起的斑斓消下去了。他三两口吞下还没绕好的糖稀，甜腻的味道顺着喉咙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桀仔，走，打枪去。”刘阳喜兴冲冲拽着章桀钻进人群里，往对头的汽枪摊位走。周边还有冰场，儿童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小火车唱着经典童谣在边上转圈。只有这一个摊位人头攒动，都是大人在排队。

一激动，章桀就忘了刚才的插曲，打完枪又去卡丁车赛了好几轮，回到出口的时候天都黑了，电话已经被打爆。一排红色全是他老爸的未接来电。

“我完蛋了。”章桀凄苦地白了一眼刘阳喜，接听了又打过来的烦躁铃声。章年丰扯着嗓子在对面骂他，声音穿透力之强，足以震得刘阳喜目瞪口呆。

因为庙会“失踪”事件，章桀不可避免又被揍一顿。他本来心情就糟，好容易有点儿气色又被镇压下去，捂着屁股蔫儿巴着脑袋郁郁寡欢。章桀妈妈心疼他腿还没好，把章年丰数落得也没好脸色。

直到春季开学，家里的紧张气氛也没缓解。

除此之外，庙会上的幻象让章桀对自己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乾坤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他铁定要言而无信了，烧掉全尸也得像那飞蛾一般扑火了。

寒假期间的郁郁寡欢有了合理解释，晚上梦里的事情和早上醒来的生理现象也都说得通了。

所以，开学第一天章桀对刘阳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完蛋了！”并且配合唉声叹气二重奏。

刘阳喜心有余悸地浑身哆嗦，总觉得下一秒章桀的电话就会响，章爸爸就会爆粗口要打要杀。他意味深长地留给章桀一份同情的目光，匆忙说了句“我去站队”就跑去最后做排尾了。

升旗仪式结束，校长慷慨激昂地顶着秃瓢在寒风凛冽的讲坛上做新学期致辞。讲稿在校长手里打颤，也掩盖不住他向往未来的激动心情，一心为祖国花朵们美好的未来殚精竭虑。

放眼望去，满操场的学生都穿着校服裹一层羽绒服忙于跟边上同学交头接耳，有的互道想念，有的互损互利。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分享积攒一个寒假的八卦，男生们侃侃而谈游戏打怪心得，好不热闹。章桀站在班级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伸长脖子往十班的方向张望。

“都干什么呢，安静！”胡老师转到自己班后面，咳嗽一声冷声命令。前面马上没动静了。

章桀抱着四方的纸盒子站好，赵钢好奇地伸脑袋问：“到底什么东西，好香啊。”

“滚边儿去，不可能给你当早饭。睡懒觉就活该挨饿。”章桀护住怀里的东西，翘首期盼校长快点儿说那句’前途一片光明，路途依然遥远，同学们新学期我们一同加油奔向美好未来。’

校长的’来’字刚一出口，场下已经迫不及待响起雷鸣掌声。一阵骚动之后，政教主任下了解散指令。班主任们各自带队，组织班级说闲话的赶紧消停，排队回教学楼。

章桀趁乱穿过七个班级，成功打入十班内部，突兀地出现在最后一排高个子中间。一锁定目标，他连忙招手呼叫：“乾坤。”跑得太猛没收住，直接撞在了目标身上。

“慢点儿。”乾坤扶住他，把他拉进队伍里跟自己并排。

十班没有不认识这位的，已经对他的出现毫不稀奇。乾坤边上的男生识趣地后退一排，哩哩啦啦跟在队伍后面。

他转身说了句不好意思，占了男生原本的位置，拉着乾坤的胳膊让他走慢点：“这个给你。”

“什么？”乾坤没接，但看见他跑来，竟是笑了。前面谢景浩回过头来，先是吃惊，而后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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