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上心头（5）章家六妮儿（1/2）

晚上没睡好，章桀原本就头昏脑胀的，一大碗烧糊的汤面下肚，吃得直犯恶心，短期内不会再想吃面条了。他摸着肚子在床上缓了一个多钟头，在“留守”和“出去浪”两个选项之间游移不定，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决定出门溜达。

这么溜溜达达的，章桀满脑子都在想乾坤昨晚的异常，走路没什么目的，见了地铁站就进，想下车就下。凭直觉上上下下好几趟，他才清洗干净似的，总算觉得没那么糟心了。

他深呼一口气，抬头远望，准备笑口大开，却在刹那间心肝脾胃肾一块儿开始颤悠。

这胡同他熟啊。里头住了几家人，哪家姓什么有几口人他都信手拈来。其中胡同口左数第三家，门口放着半截石墩子那家人姓章，是他老父亲和老母亲的院子。

没抵住好奇心，章桀偷摸溜过去。大门上锁，看来人不在家。大门的红色又浅了不少，左下角他小时候淘气砍下那一角的痕迹还在，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棱角圆润。

他的屁股开始火辣辣的疼。当年老章是真怀着杀人灭口的心往死里抽他的，现在想想都还在后怕。要么他也不至于这么些年无家可归，从没想过回头是岸。

这岸实在不好回。

章桀刚从回忆里逃出来，猝不及防又掉进另一个回忆的圈套里，浑身上下都写着怅然若失，一点儿没心思乱逛了。他蹲在石头墩上，很想抽一支烟。

他抽烟没瘾，以往日子难熬的时候总喜欢抽两支纾解。住进乾坤家之后，他没怎么惦记过，几乎是无意识就戒掉了。他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自言自语：“看来也不是就真戒了。”

报亭里的小卖店还在，摆设没变，就是里头坐着的人不一样了。三十出头的红衣服女士坐在木头凳子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二十。”

二十块钱花出去还是有点儿心疼，他也犹豫了一下，寻思是不是该回去翻翻看乾坤有没有落在家里的香烟。

“小舅。”后头窜出来个大丫头，拍住章桀的肩膀，跟看见大救星似的。章桀迅速把钱交出去，拿过香烟回头看。

“六妮儿？你要吓死我啊。”章桀叼住烟，点上火，还没燃着，烟先不见了。眼前的姑娘夺过他的烟，给他装回去盒子，顺手塞进口袋，完事儿还拍两下以示安抚。章桀要掏出来，姑娘还不让：“在我跟前不许抽烟。”

“跟你小舅没大没小的呢！”六妮儿长大了，跟他印象里的样子不太一样，个子窜得挺猛，目测得有1米65左右：“个子长得不少，家里伙食挺好啊。”

一听这话，六妮儿脸耷拉下来：“伙食好有什么用，一点儿民主自由都没有。所以我就叛逃了。”

“什么玩意儿？”章桀听着好笑，六妮儿已经拽着他往外头走：“就你，还叛逃。你爹妈又咋的你了？”

“还不是谈恋爱的事儿吗。你姐嫌我早恋，非让我分手。”

“什么我姐，那是你妈。”

“我妈不就是你姐吗？”

“别耍嘴皮子。”

章桀松开六妮儿的手，止住她。两人停在一棵枯枝败叶的大槐树下，树下原来总有一堆残破砖瓦，现在清得干净，一点儿痕迹都没留。小时候，他们俩没少在这地方商量鬼主意。

“行，我不耍嘴皮子。小叔你行行好收留我几天呗，我本来找姥姥姥爷的，可他二老不在家。”六妮儿从书包里掏出一大包薯片，里头还塞着日常用品，看来真是离家出走了。她把薯片塞给章桀：“这原味儿的，你凑合着吃。回头再给你补烧烤味儿的。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收留我几天呗。”说完扒着章桀的胳膊忽闪大眼睛。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一包薯片就想收买我啊。”章桀把薯片给她扔回去。心想，我也想收留你，可你小舅现如今寄人篱下，比你惨。六妮儿可怜巴巴站在路边不动，跟被遗弃的小萝莉似的，章桀见不得这个，心就软了：“那啥，你先告诉我，你那早恋怎么回事儿？”

六妮儿知道有生机可循，马上笑成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嗨，就你姐，哦，我妈。我妈非说我那是早恋，我都二十一岁了，都上大学了，还跟管小学生似的管我。我那是真爱，哪能她让分就分的。什么年代了，还上学不许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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