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蛇眼（七）（1/2）

幻境到此结束，游天祭回到现实世界，再一次出现在山涧冰冷的水中。

蛇骨上巨大的金黄色眼瞳缩小了，变成游天祭手心中两颗直径只有小拇指那么长的金黄色球体。

河水的冷意刺入游天祭的骨头。他不敢在水里多呆，确认自己拿到蛇眼石之后，便第一时间游回了岸上。

坐到岸上，游天祭一边瑟瑟发抖地端详着手中的圣器，一边回想着刚才在幻境中的所见所闻。

游天祭已经相信了蛇眼石展现的幻境是真实发生过的景象。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人族的力量确实是通过伤害曾经有恩于人族的冰皇而得来的。

颇为讽刺的是，源教供奉的神灵便是一条巨大的白蛇。

游天祭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源教圣殿里白色水灵石雕成的白蛇像，还问过为什么源教会供奉一个妖族。

当时带路的源教长老只说不知道，自从他来到源教以后，圣殿里就立着白蛇像，而他从未探究过这个问题。

真的不知道吗？游天祭很是怀疑。

也不知道在那些活了万年的妖族的眼中，恩将仇报的人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就在游天祭忧郁地陷入沉思之时，他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荣余来了。

游天祭慌乱中把手中的蛇眼石藏在怀中，连忙转过身。

荣余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怀里抱着游天祭随意扔在路上的狐裘。

他走上前来，将狐裘披到游天祭身上，语气悠闲地说：“蛇眼石就让给你了。下一件圣器我可不会再让了，你得自己加油。”

好吧，就算游天祭面对荣余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点愧疚，但是这点愧疚并不能让游天祭把揣到怀里的圣器再掏出来。

荣余仔细地把游天祭裹严实了，就拉着游天祭转身朝山顶的山洞走回去。

颇为心虚的游天祭这次并没有抽回手，因为他没来由地觉得两人拉着手能让荣余更高兴点。

毕竟已经让荣余吃了这么大的亏了，总得让他在其他地方得到点好处。

即使游天祭想不清楚为什么让荣余拉个手算得上是好处了。

两人回到山洞之后，荣余便拉着游天祭在火堆前坐下，施法把游天祭的湿衣服和湿头发弄干。

游天祭乖顺地坐着，为了缓解尴尬，便把自己在水下见到的幻境告诉了荣余。

荣余安静地听着，尽管这些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并没有表达任何惊讶的情绪，仿佛听到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丑闻，而是世间一件平常的趣闻。

很多事都是这样，荣余想，人族就是这样的生物，妖族也是如此。

天真的人很容易就像冰皇一样，最后的下场是不得好死。只有熟知世间的规矩的人才能活下来。

这些道理荣余都明白，然而当游天祭转过身来，睁着一双清澈无痕的眼睛问他的意见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这件事是人族做的不对。”

毕竟小孩子总想分个对错。

游天祭在火堆前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还是坐不住了。

他从怀中掏出蛇眼石递给荣余，闷声闷气地说：“我想明白了，这次如果不是你故意让着我的话，那么我根本不可能碰到蛇眼石。”

荣余冷淡地看了蛇眼石一眼，然后看着游天祭，笑问：“所以呢？”

“所以蛇眼石还你！”游天祭凶巴巴地把蛇眼石塞进荣余的手中。

荣余把玩着蛇眼石，问：“那你这大晚上的不是白下水了？”

游天祭想到这一茬，立刻理直气壮地冲荣余说：“所以你得补偿我。”

荣余好奇：“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游天祭也没想好自己想要什么，便气呼呼地说：“先记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荣余摇摇头，把蛇眼石还给游天祭，说：“你拿着吧，算我送你了。”

游天祭还是在犹豫。

这时荣余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反正有我在，其他的圣器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于是游天祭立马不犹豫了，他马上把蛇眼石塞回怀中，最后不忘说一句：“这次你也算帮了我，想要什么补偿就说吧。”

荣余说：“先记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然而荣余想的是，他又怎么能要游天祭什么补偿呢，毕竟这个小孩当年救了他的命。

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后，游天祭总算活了过来，这时积攒了一天的疲累涌上来，立刻就把他击倒了。

于是等到荣余再转头去看的时候，便发现游天祭早已经睡着了。

游天祭第一次遇到荣余的那年他六岁。

那年春天，永宁城的血蓝花正茂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的香气。

傍晚的夕阳中，李嬷嬷拉着六岁的小游天祭，小游天祭哼哧哼哧地啃着手中的白面馍馍，慢吞吞地散步。

他们走过永宁城的大街，经过荣府的时候，游天祭停了下来，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荣府大门的阴影中的一个小孩。

那小孩只比游天祭高一点，又瘦又弱，浑身伤痕。游天祭感觉光是站立起来就费劲了小孩的力气，如果现在有人推他一把，他就可能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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