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周意捏着周欢的腕子，两个人肩并肩的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他旁若无人的抽烟。
接近黄昏，天边染了颜色，温度低了点，程野霖之前给周意披了件毛呢大衣，他肺炎还没好，也不听别人的劝，非要抽烟，眼睛里空荡荡的，但一手还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周欢抿着嘴想使劲儿掰开，周意就丢掉没抽完的烟用两只手像绳子似的紧紧捆住周欢的手腕，来回几次，周欢就倦了，随周意去，周意黏人的厉害，也不说话了，但就是死活不让周欢离开。
终于抽完了一根烟，周意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拉着周欢坐电梯上楼。
程野霖和金明洙被打发买饭去了，四个人要在病房吃顿好的，金明洙说是庆祝他意哥身体康健，心想事成，因为心里嘴里念着谁，谁就能来。
等这偌大的病房就剩两个人的时候，周意才渐渐把手松开，他按住周欢做坐在沙发上，自己也懒散的靠在沙发背上，他头发乱糟糟的，长的有点遮眼，整个人是劲瘦的，但骨头架子又不小，看起来像个精神病似的。
周欢没了脾气，也不说话，就发愣着看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天，被巨大的怪物一口口的吞下去。
“不要走。”周意干巴巴的说话，他对这种情感的表达一向不是很顺利，以往跟前任说的不过脑的情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来：“你走，我总能找到你。”
周欢摇摇头，瞳孔却没转动：“我以前等过你，是你失约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周意从沙发上下去，他半跪在周欢的腿边，用一双留下好几个小针孔的大手轻轻裹住青年冰冷的十指：“只剩下你和我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周欢轻笑了一声，从那双手里抽出来：“你还有你的妈妈。”
“她在纽约，她离我们太远，她不会管我的。”
“等我出院，我们就回家，你想干什么都可以，重新上学也不是问题。”
“上学？”周欢歪一点脑袋，目光动了动，他笑的可一点都不遮掩：“周意，你又骗我。”
“我不骗你，原先他告诉我，你学习很好的。”
“他？”周欢的眼睛里流出来点讥讽的意味，像是对那个人不屑一顾，又恨到可以不在意轻飘飘的说出来了：“你听他的，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了。”
周意收敛了声音，他用指腹轻轻摩擦周欢手腕处凸出来的一点小骨头，那骨头又轻又细，只要稍微使劲儿一捏，仿佛就能碎了，但他哪里舍得。
他们二人皆沉默了，他们的过去是一把利剑，都插在心口上，拔不出来，动一动便疼的如同割肉。
这个时候，门被人踢开了，是程野霖和哇哇乱叫的金明洙，他们一回来，屋子仿佛就有了人气，苏醒了过来，周欢对着他们笑了一下，他那死掉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活过来了，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轻松地和人交谈，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连眼神里都带着亮亮的光。
“真香啊。”他说。
金明洙也高兴起来，又带着点骄傲：“这是我家厨子做的，他的手艺可是一流的，原本我们打算从岚庄带点吃的，但是我想意哥....Frank是病人，可不能跟着我们瞎吃，索性让家里的厨子做一顿大餐，来补补Frank 的营养，这一场大病，我看把他搞得疲惫的很。”
周欢顿了一下，他又笑意盎然起来，低低的说了一句：“真好。”
程野霖有点怪异的扫了周欢一眼，紧接着低头布置这一桌子丰盛的佳肴，有鱼有肉，荤素搭配看起来赏心悦目，还有一份煲在罐子里的鱼汤，闻起来简直是勾人胃的最佳利器。
周意给周
欢盛汤，乳白色的鱼汤，上面漂浮青葱的菜叶，周欢客客气气的道谢，却没有动这一碗香喷喷的鱼汤，周意只当他不喜欢自己给的东西，心情愈发沉闷起来。
“喝呀！”金明洙咬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嚼着：“鱼汤就是要趁热了喝才香呢，意哥也喝，我家厨子说喝了热汤出了汗，什么病都好了。”
“不学着叫Frank了？”程野霖笑起来。
金明洙撒娇似的一瞪程野霖：“我是跟着你们叫，想想我又不是出国认识的，何必跟你们叫这别嘴的洋人名字，哪有意哥来的好听。”
“对了。”金明洙问道：“怎么不见佟然？她怎么了，你生这样大的病她也不过来照顾？”
“分了。”周意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在手机里。”
金明洙张大了嘴巴，不由得自语：“.....怎么说分就分了。”
桌上一时沉默起来，金明洙自觉提了不该提的事情，他心里又对周意和周欢的关系好奇的紧，但程野霖私下里警告过他不准随便说话，他是个闲不住的，看着那瓷碗里的鱼肉一动不动的飘在白汤上面，就催促着周欢赶快喝两口，北京冬天的夜里是冷的，喝一喝暖暖胃。
周欢不好再扫金明洙的兴致，这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一看就没受过什么苦难，心眼里都是满满的善意，他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喝上两口。
“哎！吃菜吃菜！”金明洙笑的一双圆圆的眼睛成了月牙，忙不迭的给周欢夹菜：“你要照顾意哥，意哥脾气大着呢，照顾他费精力。”
周欢勉强的笑了一下，他喝了口水，又一下塞了好大一口进入嘴里，像是要把鱼汤的味道压下去，但实在不行，正当他下咽的时候，那点鱼汤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从他的胃里一路向上跑到喉管里。
周欢变了脸色，捂住嘴就要往厕所跑，一切都来不及反应，还没到厕所门口就吐了出来，他面色涨红，生理性泪水都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呕吐物淋淋拉拉的从门口到马桶，他掐着自己大腿忍着，憋着不让自己出声，但又抵挡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呕吐，整个人近乎虚脱。
周意吓得跑到周欢身边，他一下一下的抚着周欢的后背，周欢还是好瘦的，脊背上的骨节一段一段的凸出来，摸起来像是那些小骨头要刺破青年薄薄的皮肤，刀刃般的野蛮生长。
程野霖恨恨的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金明洙，拿着纸巾和水杯递给周意。
金明洙哪里知道周欢对于鱼汤的抵触有这么深，他不过是想让周欢尝尝这好喝的鱼汤，别让它可惜了。
周意轻怕周欢的后背，他的反应太大了，像是要把这几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才好。
“你们收拾收拾走吧。”周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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