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季扬左右晃动着,沉默了一会儿,挤牙膏似的问:“那探戈不是两个人跳么......你和谁一起跳?”
冰舞都是男女一对儿的,自然不可能有人和贺宜搭伴儿。
舞蹈教练?
“我一个人。”
“那你跳男步?”
贺宜眯了眯眼,笑说:“男女步都跳。”
他索性拉着季扬起身,从背后扶着他的手臂,带着季扬跳了起来。
季扬不怎么熟悉探戈的步伐,总是慢一拍,被贺宜拉着转,样子颇为滑稽。
贺宜又来了兴致,托着季扬的腰猛地向下一弯,季扬猝不及防,忙伸手勾住了贺宜的后颈,然后又被稳稳地托了起来。
探戈这样代表着爱情博弈的舞蹈有大量的肢体接触,男女舞伴几乎大部分时间都靠在一起。
贺宜本还想跳女步,但看着季扬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俊不禁,决定不再逗他。
贺宜松了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好玩吧?”
季扬都顾不上贺宜作怪的手,一屁股坐下,结结巴巴道:“不太好玩。”
贺宜笑了。
他站着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打算换一首曲子再练习一下。
季扬坐着,拢着曲起的双腿,下巴抵着膝盖,眼睛从臂弯里探出,视线掠过贺宜的脚踝。
贺宜的脚踝有力,线条利落,突起的踝骨十分漂亮。只是脚上有很多明显的不明显的淡色疤痕,是受伤痊愈后留下的痕迹。
其中最明显的,是右脚跟腱处的一条,是跟腱断裂后做手术留下的。
季扬顿了顿,匆匆扫了一眼贺宜。
对方换了一首慢拍的曲子,正对着镜子调整姿态。
他站得笔直,右脚错开一步,足弓处抵着左脚脚跟。然后他背起双手,目光投向地面。
贺宜在心里默默数着拍子,手指几不可见地点着另一手手背。
一,二,三......
“你的脚还疼吗?”季扬忽然问
。
他说的又低声又快,又正好将贺宜的拍子打断。贺宜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什么?”
“你的脚......跟腱,”季扬站起来向他走去,说,“还疼吗?”
这话问得没什么意义,距离手术过去快一年,自然已经痊愈,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
但季扬看着那有点刺眼的疤,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跟都在隐隐作痛。
于是他想,贺宜还疼不疼?
贺宜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然后安抚似的柔声说:“已经没事了,不会疼了。”
随即像要证明他说的没错一样,转了一圈脚踝。
季扬蹲在他身边,忽然伸出手,拇指抹了一下那条疤,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眼底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难过。
贺宜看着季扬的头顶笑了,把他拉了起来。他看着镜子里的季扬,说:“不练舞你来干什么?热身完了吧,我教你。”
“探戈吗?”季扬一愣。
“不是,现代舞。”
贺宜把音乐关了,慢动作分解教起季扬。
季扬身体底子不差,在俱乐部里的训练也没有怠慢过。因而虽然是初学,倒是很快就能跟上贺宜的节奏。
“一,二,三,四......右腿伸直绕半个圈,对,然后收到左脚后面,往后跳两步......加上手的动作再来一遍。”
季扬学的很快,记性也好,一小段动作重复两三遍就能过。
“我放一下音乐,你试试这段能不能跟上。”贺宜说。
季扬应了一声,摆好和贺宜相同的姿势,然后随着音乐开始动作。
他始终紧盯着镜子,看着自己和贺宜几乎同步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重叠感。
好像他们是同一个人。
好像他与贺宜的差距不再那么遥远。
直到季扬跟不上了,两人才停下了音乐。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贺宜看了眼挂钟,发现比平时晚了很多。
季扬突然腿软了一下,刚才出走的肌肉酸痛像是齐齐找到了回家的路,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甚至比训练结束那会儿更难以忍受。
“怎么了?”贺宜见季扬没跟上来,转头看了他一眼。
看着季扬的表情,贺宜恍然大悟:“肌肉酸?”
季扬点头,那样子看起来可怜得很。
“自己走回去,”贺宜微微一笑,颇为无情地说,“我可说过我背不动你了。”
季扬绝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