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1/2)
“写诗不单是用漂亮的词藻拼凑,音韵也要和谐。最切忌就是想到什么用什么,凡是华丽的词都拿来一气胡拼乱凑。”
温简翻遍了孙嘉树交上来的作业,看着蹲在旁边抓耳挠腮的孙嘉树,不忍心但也终于忍不住批评起这些经过孙嘉树苦思冥想写出的诗句来。
孙嘉树往地上一瘫,嘴里叼的笔杆都快被他咬断了,抱怨道:“太难了!太难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写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简直是天差地别嘛。”
温简拿了把梳子,替阿嫮把杂乱的发髻重新编了一遍,“阿嫮是女孩子,你不修边幅,也不能带着她一块呀!”顿了一顿,又说:“明日就是冬至了,你想好写什么了吗?”
“没有,”孙嘉树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原本以为是有把握的事,现在全都扑了空,我也不知该怎么写了。”
温简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打击了孙嘉树,连忙说:“你才刚学几日,能写出这种程度的诗已经很不错了,再修改修改也算上品。”
“小简,”他本不想提,但还是按捺不住,“你当真不熟悉《汉广》?”
温简神色一滞,“日日唱的曲,怎会不熟?”
“那当**同月真师父……”
“圈套罢了,”温简打断他,“不能亲口说出来的话,便用字告诉他。”
孙嘉树听不太明白,有些发怔。温简见他默然,便打起自己的趣来:“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我也知道,我确实是痴心妄想。”
“刚刚我在香霰楼下看见过他了。”
似乎全如他心中所想似的,温简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
“小简,月真师父能听懂《汉广》吗?”
“若是心意相通,又怎会不明白……”温简苦笑,“我的心没这么高。我能留在这里唱歌,偶尔看见他的影子,就已经很知足了。”
孙嘉树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扯了一下。
“小简,我想自己做花灯,你能帮我吗?”
中原人从来都有独特的本事,那便是无论什么节日都要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将近邻远友都热络起来,过往遗留的心结和遗憾在佳节好月下也通通变得不再重要,彼此间心照不宣,举杯同饮,把酒言欢。
不过是个冬至,江陵的人也不放过,大街小巷挂满了五光十色的花灯,江上的画舫楼台也装饰着绮丽的花雕,花灯会还没开始就已经先热闹起来,千家万户都早早飘起了炊烟。
“小树侠,什么事找我?”一大早就被孙嘉树唤出来的阿杏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中,猝不及防地就被空中飞来的阿嫮撞了满怀,一屁股跌在地上。“喂!”她不满地叫起来。
“阿杏,今天拜托你照看一下阿嫮!”
“阿嫮,你哪惹了他?”阿杏百思不得其解地捏了捏阿嫮的脸蛋,“亲自来找别人照看你,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房门突然大开,光刺得边时雨睁不开眼。
“我说是哪个王八羔子,大清早的瞎折腾什么呢?”他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来,不满地砸了咂嘴。
“那个……汪兄,今天是冬至。”孙嘉树有些不安。
“噢,冬至。”边时雨嫌外边天太亮,又把被子扯到脸上蒙住了。
孙嘉树深深吸了口气,勇敢地将在心里排练过千万次的话飞快说了出来:“晚上有花灯会呢。人太多,我不敢一个人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无奈他说得实在太快了,有些口齿不清。边时雨压根没仔细听,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啊?”
孙嘉树只得又
深吸了一口气,加大了音量,却说得更快了:“今晚有花灯会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人太多我不敢一个人走。”
边时雨又接近了梦乡,缓缓地拉出一个“嗯”字,尾音拖得奇长。
孙嘉树说完这些话,半个身子都僵得动弹不了,脑子一激灵,瞬间拔起腿从边时雨房里弹了出去,飞步奔往香霰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温简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这个兴冲冲地来找他打扮自己的人,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雕花梳子,“你这头发究竟有几日没梳过?”
“小简,你就别取笑我了。”孙嘉树的头皮连着头发被温简揪得发痛,眉毛眼睛都拧作了一团。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又是写诗,又是做花灯,又是拾掇自己的。我们嘉树有喜欢的人了。”温简会心一笑,用梳子敲了敲孙嘉树的脑壳。
“才不是。”孙嘉树立刻驳回了他的猜测。
“是谁呢?是阿嫮吗?还是阿杏?总不会是我吧!哈哈哈……”
孙嘉树忍不住捡起桌上的笔去敲他,“你别再开我玩笑了!我只是,我只是…算了。”败下阵来。
“玩笑归玩笑,”温简笑吟吟地看着他,“只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心细的一面,那人若是知道你这么用心,一定会很开心吧。”
“真的?”孙嘉树的眼睛亮起来。
“真的。”温简从桌上拣了把金色的小剪子,将孙嘉树额前蓬乱的刘海咔擦一下剪去了。镜子中的人瞬间显得利落起来,精神了不少。
温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又说道:“谁不希望被人真心相待呢?哪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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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嘉树站在镜子前,有些不敢相信,镜中映出的少年竟是自己。
一头乌发以月白绸冠固定住了,高高地散下来,干净利落,正好露出一截颀长的脖子。平日被乱发遮住的眼眉大大方方地显露出来,剑眉星目,神明爽俊。身上虽只穿一件素净短打,却衬得人别具一格,愈发显得清俊。
似乎对今天的自己分外满意,孙嘉树对着镜子里的少年绽开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夜幕初降,孙嘉树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边时雨回来。终于在他下巴磕到石桌上快要睡着时,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门外。
“嗯?你在这干吗呀。”边时雨伸了个懒腰,满脸倦怠,“咦,你头发短了。”他指了指孙嘉树的头发。
“你忘了么?”孙嘉树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今晚的花灯会,你答应了要和我一同去。”
“嗐!瞧我这脑子,”边时雨才忽然想起来似的,猛一拍脑门,“是我回来晚了,我们现在走吧。”
不知为何,孙嘉树看见边时雨的神色,心中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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