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1/2)
俞家宝伸了个懒腰,走到藤篮前,掀开棉布。多喜子终于有明显的膨胀。他揪下一块面团子,好奇地放嘴里尝滋味。
有点咸味,黏而不化,在嘴里嚼了许久,还缠缠绵绵的。他把面团吐了出来,然后意识到一个蛮可悲的事实。
“多喜子,等和尚回来,就会把你烤来吃了。你快死了,我也快死了,我们俩,还有……三十来小时的命。”
说完了,想起了多喜子不懂中文,俞家宝更觉寂寞,转过头去,看向秋日的天光。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之际,咻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窜了进来。他一定神,那物又窜了出去,俞家宝只看见黑色的翅膀扰乱了空气,然后就传来“噢呜”的鸟鸣,像人从喉底喊了一声。
他低头一看,惊道:“我I操,那畜生吃了多喜子!”
眼前的面团被撕走了一块,拉扯出一尖角。俞家宝又惊又怒,拔腿追了出去。
跨出门槛,他看见一只乌鸦停在石碑上,不急着逃跑,反而挑衅地看着他。京城里乌鸦也不少,可俞家宝还没看到过这么大只的,雄壮如隼。
俞家宝犹豫了一下,就见乌鸦叼着面团,展开双翅,在庭院飞飞停停。俞家宝跟了上去,追着它绕了半圈,只听它好整以暇地叫了两声,像是嘲弄。俞家宝怒上心头,捡起一块石头,使劲扔了出去。石头连它的尾巴都没碰到,却毫不停留地直撞向房子,撕拉一声,纸门被撕开一个大洞,石头没入洞门。
俞家宝吃了一惊,跑进了房间。只见那石头不偏不倚打中了两藤篮,面团倾倒在地,软塌塌地粘在地板上。
俞家宝愁眉苦脸,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气好、还是运气背,就这么几分钟,三个多喜子牺牲了。数一数,屋里大概有百来个藤篮,没了三个不打紧吧?
这时,有什么声音在他后背响起。他猛地回头,心一紧。只见从纸门的破洞里,跳进来了七八只乌鸦。
这些乌鸦不但不怕人,还不紧不慢地往前踱步。俞家宝心里大骂:真他妈嚣张,这是黑社会来收保护费吗?
他顺手抄起桌上半米长的擀面杖,对着入侵者。
阳光里,乌鸦的黑羽投下长长的影子。俞家宝心里一动,记忆里的黑影跟此时此景重叠,像是借尸还魂。
那一年,离秋天还有几十个闷热的日子,俞家宝穿着半袖和牛仔裤,头发汗津津的,日日往返于文家、打工的火锅店和自家的房子之间。
他在火锅店当服务员,为了迁就白天的家教,一般都上夜班。这一日火锅店人手吃紧,他从半夜12点开始上班,连轴干了15个小时。到了下午3点,他觉得自己的脑壳儿分成两半,外面跟里面失联了,无论眼睛看见什么,耳朵听见什么,传进大脑里都像卡得半死的老视频。
偏偏遇上一桌难伺候的客人。席上的女孩见他长得帅,不停地折腾他倒水加调料,最后道:“小哥哥,我吃不了花椒,麻烦你把花椒都捞出来吧。”
俞家宝机械地执行命令。另一个女孩调侃道:“服务挺周到,听说你们店会给单身客人放个娃娃陪吃饭,给我也弄一个呗。”
俞家宝的脑子迟钝地转了一圈,脱口道:“这是隔壁店,我们没娃娃。要不我坐这儿陪你吃?”
席上响起一阵笑声,同桌男人起哄:“这服务牛I逼,还带三陪的,来啊,大帅哥,要坐坐我大腿上。”
俞家宝心里不爽,但也只能不理他了。那人是个浑人,又喝了不少,见女孩子目光都围绕着俞家宝,不依不饶道:“坐啊,不坐我投诉你!”
顾客永远是上帝,上帝让他坐,他就坐呗。俞家宝如他所愿,腿一曲,身体重
重落在了他的大腿上。这一坐,手里漏勺偏斜,花椒连油汁流到了那人的皮鞋和裤腿。
之后那男人以牛肉有臭味为由,大闹了一场,领班息事宁人,给他们免了单。
下班时,领班把俞家宝叫到一边,假模假式地以安慰的语气训斥道:“做这行啊,啥客人都有,遇到这种垃圾,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跟人闹呢?”
俞家宝哀叹:“哥,这是性骚扰啊,我没告他算我怂。”
“怂个屁,你都坐人大腿了,他也告你性骚扰?年轻人,这个社会啊,谁出钱谁有理,你有本事,就做吃饭那个,别做伺候人的!”
俞家宝混沌的脑子想不出反驳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反驳的。照这样的逻辑,谁是上司谁就有理,有本事就做训人那个,别做底层服务员啊!他顿时觉得这世界挺没劲的。
垂着头走出火锅店时,手机响了。懒洋洋地拿出一看,是常北望的电话,约他在酒店见面。俞家宝精神大振,立即挺起了腰杆,小跑着赶去地铁站。
一进到酒店大堂,他就看见了咨询部后站着的常北望。一贯的英俊潇洒,十八般武器都戮不穿的风度翩翩,俞家宝眼睛眨了眨,觉得全身通电了,精神振奋了起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