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炎热九月,初晨的阳光透过素色窗帘的缝隙,轻柔地铺洒在薄薄的被褥上。床头边儿上的闹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时针正正地指向“7”的数字。床上的人一无所觉,似是有些痛苦地蜷成一团,声声急咳从被中传出。
闹钟不厌其烦地响了好一会了,那人终于听到这急促的响声,猛地瞪开了一双眼睛,喘着粗气,一脸恍惚。
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顾自地瞪了好一会儿眼,迷茫的眼眸缓缓地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愣愣地将头转向噪音的来源,抬手关掉了闹钟。
须臾,他手肘撑床,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四肢却酥软地使不上力气,上身刚抬起半分又软倒回去,自太阳穴传来的刺痛和嗓中莫名的痒意让他难受了好一会。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缓了一会儿心神,强撑着上身坐起来。
“感谢闹钟……”他呢喃着捂了捂自己的双眼,一阖上眼,似乎梦中那铺天盖地的热又重新侵向他的身体,鼻腔好似有浓烟争先恐后地钻入,他惊的移开双手,不愿再回忆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程风决拿过放在床头的水杯,抿了几口。
压下了嗓中那点不适,恢复了一些力气,便起身支使着无力的四肢朝门边走去,抬手拉动房门把手,宿舍客厅空无一人,转头瞥了瞥隔壁房间已经打开的门,旋即愣了愣,脑子才和现实重新接轨。
这人……莫不是七点就去考研自习室了吧……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还忙着补考呢,别人已经努力考研了。
舍友林灼寒,人倒是友善,初搬入宿舍也有主动和程风决搭过话。
只不过程风决生性如此,不太与人多交流,便也没促成什么友谊。林灼寒表面上客气友好,程风决却隐隐觉得,友善的微笑下,透露出一股礼貌,平淡,生人勿进的气息。
入学F大那年,这所大学还算一个贫穷的985高校。大一那年,程风决凄惨地住着八人宿舍,连属于自己的一张书桌都没有。
自从升上大二后,据说某庚姓富豪的独子入学F大,连带捐赠建造了新校区,新校区建设期间,旧校区宿舍配置升级,八人宿舍拆成了上床下桌的四人宿舍。到了大三那年,搬入新校区,分配了现在带客厅的二人宿舍,生活条件好了不少。
刚看到宿舍安排表的时候,程风决也是愣了一下,林灼寒这个名字,耳熟的不行。仔细想了想,似乎是常年出现在F大表白墙的一个名字。
以至于搬入宿舍的当天,程风决还特意留意了一下新舍友的长相。
长得确确实实好看,待任何人都是礼貌,友善,也难怪这个名字在表白墙中频频出现。
程风决拿出风油精抹了抹太阳穴,刺痛感消减了些许,打开手机看了看今天的课表,只有一节早课。他瞥了瞥墙上的挂钟,7点21,便也不再磨蹭,洗漱起来。
别人的梦可能只是梦,而他的梦不只是梦。似乎从一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做这种“梦”。
在梦里,他是大魏国的闲散王爷。不是每次睡觉都会做这种梦,概率不定,剧情却是连续的。今天梦到了什么,下一次就会接着上次的剧情。
梦里的他身份尊贵,说话做事也能随自己心意来。他没想在梦里交什么朋友,也没想在梦里招惹什么人,但在古代封建社会,富贵是原罪,总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来招惹他,暗中打压他,说话也总盛气凌人。
这谁忍得了啊?王爷嘴贱的很,同他们说起话来也是往死里气。
本来他就当是一个交互体验式连续剧来看,直到有一天他梦中摔了一跤,摔伤了腿,醒后发现自己的腿上出现了
相同的伤痕,霎时他就蒙了,霎时冷汗就下来了。
霎时他在梦里也不敢再乱来了。
他当场回想起有次出行遇到山匪,王爷嘴一如既往的贱得很,把人往死里怼,逞个口舌之快。山匪脸色由白转红,最后脸黑的不行,结果自家的带刀侍卫跳了出来,山匪的斧头才没机会朝他的脑袋招呼来。
确确实实是和死亡擦肩而过了。
旋即他一阵后怕,好在自己和皇帝接触不多,没机会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不然梦里掉脑袋,好不冤枉。
他一边儿洗漱,一边儿收拾好课本,只花了五分钟将一切准备妥当,拿起手机钥匙就走出了宿舍门。
程风决昏昏沉沉地走向饭堂,要了个三明治和咖啡,心不在焉地咬着三明治朝教室走去。醒着要忙补考,睡着了还得担心即将要被烧死这回事。
昨晚真真实实地将他吓惨了,他好好的在定王府里侍弄花草,突然下人来报,当今圣上,他皇叔,下令抄定王府,他连个原因都没了解清楚,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就被老管家拉着躲进了寝宫。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现在一想,这老管家猪队友吧?皇上都下令抄家了,你躲回自家家里,这人要么是个缺心眼,要么就是敌军派来的间谍。
梦里的他刚被塞进寝殿,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烧焦味。他伸手拉了拉大门,好咯,大门被人锁住了。过后想到这不还可以跳窗嘛,伸手推了推窗,早被人钉的死死的。
他有试图思考其他逃出的办法,奈何火势凶猛,烧还没烧着他,浓烟却已经猛烈地灌进了自己的口鼻。
然后记忆的尽头便是头晕目眩,意识变得模糊,倒在了寝殿的地板上。
程风决绞尽脑汁一想,竟想不出整个大魏国有谁会来救他,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悲凉。
他叹了口气,吃完手中的三明治,走进教室,思忖着晚上干脆不睡了吧,通宵复习得了。
程风决在“梦境”中名唤陆刈,他还记得去年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时,自己正为期末考试熬夜复习,眼一闭,一睁,就直挺挺躺在床榻上,一时还感受了一下,这床铺,比宿舍的还硬。
他刚一坐起,抬腿便要下床,一声尖叫刺的他脑仁儿疼。只见门边的侍女大惊,表情好似见鬼了一般,尖叫着冲出了他房间的大门,在寝殿里大声吆喝着。一脸懵逼的同时,第一反应是做梦,第二反应是穿越了。
随后几个仆从,大夫闯了进来,一脸惊容,隐隐带了一点儿喜色。大夫们七手八脚地按了按他的身体,抚了抚他的额头,不停的朝他问话。
“公子!可有哪儿不适?!”
“公子!你终于醒了!老奴此生竟还能看到公子醒来!奇迹啊!”
“少爷!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兰草啊!”
“公子!老奴这就派人禀报圣上!”
梦中的程风决——陆刈不明状况地被人摸来摸去,耳边还萦绕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禁感到一阵头大。
兰草——就是刚才守门的小侍女,据说是由小到大服侍陆刈的贴身侍女,似乎和他最为亲近,见他醒过来,又惊又喜地抱着他哭了起来,程风决头疼又无奈地任由她抱着。
程风决向她表示自己的记忆有些混沌,想要问些问题,兰草颤颤地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眼泪——只不过刚擦完,豆大的泪珠又串珠似地往下掉了。
程风决了解到,这副身体昏迷五年,能呼吸会口渴,唯独没有意识,不会动不会说话,放在现代来说应该像是植物人之类的。
兰草说的各种各样的古怪名词也是听不懂,但是他大概懂了下人们
的反应。
一个本来早该入土的人,突然就蹦了起来,精神气虽看着挺足,但愣愣一副中邪的模样,也难怪其他人吓得不轻。
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你们又摸又抱还吵吵,不愣才怪了。
兰草丝毫稳定不住情绪,绷不住激动地又哭有笑,抱住了她家少爷。
“少爷!您还喜欢吃南城郊那家艾草米糕吗!呜……您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这些年……这些年我每周都会去那家铺子买……买新鲜的艾草米糕给您备着……天天盼望着您醒过来……呜……”
兰草呜呜咽咽地哭,口齿不清的说着,陆刈心中却忽而一暖,竟控制不住地眼眶一热。
“好,那你去替我拿来吧。”程风决顿时有些感动,轻柔地摸了摸这小丫鬟的脑袋。
兰草兴奋地站起身,蹦蹦跳跳的朝门外奔去,小丫鬟应当是和这个少爷感情深厚,不然不会有如此活泼又欢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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