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小姑娘（1/2）
应晴起初还担心这接连的搬家会让王贵召不太适应，可王贵召平静地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见到儿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应晴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难过好。她想了一下，还是得高兴的，孩子适应能力还算强。
要说哪里不对，是在王贵召过了这个暑假后才猛然发觉出来的。
他们本该在六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再次搬家的。
王荣国应该转行了才对。
王贵召上辈子对他爸的生意没什么了解，只知道开了一个家具厂，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合伙人跑了，他爸只能遣散员工关了厂子。
王贵召的视线从万年历上移开，院子里传来了应晴炒菜的声响，他脱下王荣国宽松的大汗衫，换上了自己保暖内衣，又套上了军大衣，穿着前阵子王荣国新给他买的运动鞋出门洗脸了。
这个院子里的住户很少，院子也很小，一共三家住户，他只见过其中一位，那位总是早出晚归，大白天的也经常在睡觉。之所以见到他，还是有一次王贵召同学来家里，在院子里踢足球，不小心把足球踢进了人家的门里，小同学不好意思去捡球，王贵召只能去。
这个足球果然把人家给吵醒了。
王贵召连连说着抱歉，一边把足球给拿了出来。
那户人家脾气也挺好，虽然被小破孩的足球给吵醒了，倒是没发脾气，而是转了个身又睡了。
等出去后，王贵召才疑惑地皱了皱眉，他是没锁门呢，还是早上醒过一次了？
王贵召蹲在地上刷着牙，看着应晴忙活的身影。
自从来这里后，应晴更没有人可以说话了，整天除了接送他以外，根本没事可做。王荣国也不同意让应晴出去找工作。上辈子王贵召还没怎么注意，可现在……他漱了个口，把嘴里的沫子都吐干净了，说道：“妈，今天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应晴关上火，往碗里盛炒饭，“逛逛？逛什么？”
王贵召眯眼回忆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可以去图，市中心的那个，加上我学生卡刷车票，来回咱们坐公交才一块二。”
冬日里冷冷清清的，王贵召和应晴走在街道上，他们住的地方很偏远了，一条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等走出了这条街，拐进了平时买菜的地方才有了商贩，夏天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人卖毛鸡蛋的，不少家长带着刚放学的小孩来这块买热气腾腾的毛鸡蛋，也有小孩指着里面的小鸡哭着喊着说不要吃。
王贵召六年级后应晴就比较放心跟他出去了，都说男孩晚慧，开窍晚，但在应晴看来她这个儿子好像有些过于早熟了。
王贵召的兜里揣着两个人的公交卡，应晴负责保管小灵通和钱，两个人就这么出发了。
这条街上有一家麻辣烫之前特别有名，但近日来流传着他们家里面掺和了一些不该掺的东西，这才让食客们总是念念不忘，觉得两三天不吃就浑身难受，有种上瘾的感觉的。所以今天再来看去，这家馆子已经变得门口罗雀，生意寥寥，与之前兴旺的景象对比起来让人心生凄凉之意，仿佛在这个冬日里他们家就要倒闭了一般。
上了公交车，好不容易到了图书馆已经大中午了。
应晴带着王贵召在旁边找了个饭馆。
饭馆的门面装修的一般，不知道开了多少年，正是饭点的时候店里坐了不少人，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口的铃铛还响了。
价目表一目了然，应晴点了两碗卤煮和水面，在服务员的招呼下坐下了。
“这家好吃么？”王贵召听见有人问道，他眼睛往右一瞥，一个肩宽膀圆男人正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说着话。
姑
娘撇了撇嘴说道：“你是不是嫌弃？这可是我最爱吃的一家。”
男人赶忙哄道：“没有，我嫌弃什么，就是没吃过所以问问。”
姑娘这才算是满意，她将羽绒服的帽子放下来，露出一张白净秀丽的脸，撅嘴道：“净哄我。”
男人嘿嘿一笑。
应晴也往那边看了一眼，默默地转过头来没说话。
吃着饭，应晴又听见那边的男人的手机响了。
男人没接，电话再次急不可耐地响了起来。
姑娘吸溜了口面条，抱怨道：“谁啊？你女儿？”
男人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声道：“你甭管，安心吃饭吧啊，一会该上课了。”
姑娘白了他一眼说道：“看你这记性，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今儿下午要和小闺蜜去图书馆找资料。”
男人一拍自己的脑门，嘿嘿一笑，“是，是，你看我这记性。”
王贵召和应晴俩人就听着这一男一女黏黏糊糊的说着话，没一会吃完了饭，结完账又出了门，直奔图书馆去了。
走在路上，应晴拉着王贵召，神情莫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贵召也没说话，就静静地跟着他妈一直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应晴突然问道：“你说男人是不是有钱了都这样？”
王贵召挠了挠头，“这个……”
应晴又一笑，说道：“你爸要是以后也这样，你可得做妈妈的侦察兵。”
王贵召笑了笑，没说话。
这辈子他爸到六年级了还没开始做生意，谁知道日后的走向是什么呢？
王贵召抬头看着太阳，这太阳很大，照着身上不算暖和，不咸不淡地发着光。再往前看去，市中心图书馆那座高耸的大楼正坐落在不远处，楼身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暴露在阳光下，门口还停了不少的自行车。
进了门，一楼大的一眼望不着边，正赶着元旦佳节，不少放了假的学生们都凑到了这里，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捧着一本书，没有在手里拿书的也正一排排一层层的寻觅着。
应晴还是第一次来市中心的图书大厦，几乎被眼前的格局给惊住了，她张了张嘴，待在门口半天没动静，还是后面进来的人说了句“麻烦让让”，才让她缓过神来。
应晴脸一红，给进来的人让了道，拉着王贵召往边上走，小声问道：“贵贵，你怎么知道这么大的图书馆的？”
王贵召也跟着小声道：“我们语文老师说的。”
应晴似梦非梦的点了点头，转头望书海里看去，“这么多书，从哪儿开始看啊？”
凭借着记忆，王贵召记着他们娘俩儿喜欢看的书都在上边，王贵召顺着视线往前看了一眼，指着前面的扶梯说道：“咱们先上去看看。”
应晴摇了摇头说道：“一层层看吧。”
王贵召收回手指 ，点了点头。
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有了引导牌子，应晴看了一眼，带着王贵召往里走去。
这一层大多都是财政金融，军事百科，政治文化等书籍，应晴对这个不感兴趣，倒是王贵召站在一排金融商贸的书籍前挪不动道了。
“想看？”应晴说。
王贵召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似乎粘在了这些书上，心里一阵晴一阵阴，不知是何滋味。
应晴看着面前一片片的书，心中疑惑，不知道这孩子是跟哪儿学来的，于是问道：“贵贵，你看得懂么？”
王贵召打马虎眼，“嗨，瞎看么。”
应晴笑道
：“行，那妈也跟你瞎看会。”
说着，两个人一起在这排来，应晴对这个是两眼一抹黑，看到一本《定位》觉得名字不错，就拿来看了会，可没等她看完两页，又觉得头大了。再转过头去来看自家的儿子，王贵召正抱着一本书看得吭哧吭哧的。
应晴翻着手里的书，稀里哗啦的翻着，也没有开口打扰王贵召，而是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儿子也要长大了，应晴想。
应晴没有说话，看着王贵召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墙上的钟表走到了三点的时候，她才合上了手中这本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看进去的书，把它放在了书架上，轻声说道：“贵贵，三点多了，咱们上二楼逛一圈就回去吧？”
王贵召并没有被应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吓到，反而从容地合上了这本书，顺势站起了身，将书本重新放回空档里。
王贵召走得太过干脆利落，让本想尝试着说“买下这本书吧”，或者是“下次再来吧”这种话的应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往前走了两步，拉上了儿子的胳膊，不知为何出门的时候，应晴总能发现儿子愈发窜高的个头。
两人往扶手方向走去。
后面的传来一声书本掉地的声音，“啪嗒”一声，不是很大，但足够引人注目。有个姑娘的声音响起，里面饱含了抱歉之意，“对不起啊小弟弟，没事吧？”
另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哎呀露露，你看这小孩长得还挺秀气，跟个小姑娘似的。”
姑娘似的男孩看了眼说话的姑娘，弯腰低头去捡掉落在地的两本厚厚的书，留了一个顺毛的脑袋给她们。
那位叫露露的女孩跟着一起捡书，单手虚托着男孩的两本书，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脸看，入神一样的说道：“这小朋友长得是挺好看。”
男孩看了两人一眼，跨上了自己的黑色帆布包，带着两本书绕过露露走了。
露露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忽视，她噎了一下，“这小朋友脾气还挺大。”
日落时分，大马路上再次繁忙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来我往，这座图书大厦依旧亮着灯火，伫立在闹市之中。
回家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不少刚下学的小姑娘们纷纷抬起了头，兴高采烈地举起双手去触碰雪花。
露露和那个姑娘站在图书馆门口，姑娘说道：“昨天看天气预报，说是有大雪，咱们还去逛街么？要不回家吧？”
露露点了点头，一转头看见了一对母子，妈妈手里拿着一本英文字帖，一旁的儿子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衣，说了句什么也没听见。
露露是被这位母亲蛋壳一般的肌肤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穿着朴素简单，黑色的羽绒服看起来是中年妇女才会穿的样式，脚上的大棉鞋也略显土气，但头发发量很多，很黑，像是画报中的女人那样了。
露露想，一定是隔着有点远的缘故。
她的视线又往那个孩子的身上看去，孩子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看见个后脑勺。
露露见两个人往前走了去，心里没了意思，于是便说道：“咱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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