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向死（1/2）

那蹲坐的少年缓缓起身，鬼火齐齐向他拥去，通红的皮肤也染上了磷光，阴凉的狂风漫卷，怨气横生！

云矜言的剑上终于流光溢彩，剑光如虹，白衣胜雪，以破浪之势向少年袭卷而去。

而那少年转头，在鬼火簇拥之下，拔腿便跑。

鬼手们从门内一哄而上，云矜言脚尖点地，旋身挥剑，剑光如雨落平原，将那些作怪的手足切成碎片。超度之后，这些枉死的魂灵能够安然，但不知是否魂灵也随着身体被切碎了。

那少年腿长，身轻如燕，云矜言这边横扫时，他已近那大门。

让这样一个妖异且似人非人的东西跑出去，后果自然不堪设想。云矜言面上冷然，扬手，长剑倏然射出，锵然一声将少年钉死在离门槛仅一步之遥处。

那少年像是力气用尽了，软软地卧着，手脚因为身体被贯穿的剧痛而蜷曲抽搐。他在疯狂地失血。

死人鬼怪是不会痛的，更不会流血。但在云矜言眼中，这少年生气极弱，死气极重，行为又与妖邪一般，已留不住了。当然，他这一剑，还为钉住少年体内的东西。

就在此刻，满堂鬼火骤然熄灭，阴风狂啸一声，卷出门外，似是带着什么东西远去。

这少年仍是生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尚未死，被鬼魂所控。他双目失明，却行动如常，实是他体内的那只鬼在看，在行动。

和姑苏莲座的那只红衣鬼何其相像。

不过那时红衣鬼附着的怕是尸体，这个少年因为人气微弱，乍一看会被以为已经死去，但应当只是濒临死亡时被那鬼找上。

少年被钉在地上后，伸长了手臂，似乎想握住门槛，月辉从门外洒进，一地的清冷如水，他如同锦鲤在水中浮沉。事已至此，他还想着爬出此楼，逃出噩梦。

云矜言缓步行至，站在他身后。他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但他刻意放重了脚步，好让少年知道他的靠近。

“你是何人？”少年用沙哑如老者的声音低声道。

“……过往来客。”云矜言淡淡道。于此少年而言，他是谁已无意义。

插在少年身上的剑闪着寒光，少年疲惫地放下了手，轻声道：“你知道……山吹是什么花吗？”

云矜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他思索要不要拔剑，但恐怕拔剑会让少年死得更快。

少年放下头，指尖沾着他自己的鲜血。他已经就不回来了，但还有回光返照最后一口气，他凭着这口气挣扎着问道：“几时了？”

“二月十三，夜半子时。”虽然不知道少年问的具体是什么，但云矜言都一起说了。

少年露出一丝浅笑，美若朝霞火烧。

原来二月了，往后将是繁花织如锦障，它也该开了。那个男人曾说过，花开时，万物复生，燕雀归家。

他命贱如草芥，猪狗不如，也想待花开时归家。可似乎上天从不怜悯蝼蚁。

血终于流尽，那一地血色无力晕染，少年睁着无神的双眸，安静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黑羽鸦拖着尾自月间掠过，云海茫茫，何处归去，谁听哀鸣？

至此，命终，又还孤魂，又还残梦。

***

云矜言突然转身，疾步上楼。

这夜太静，静得不可思议，一点风动都无限清晰，楼下这么大的动静，楼上却一片静悄悄。

白容止从来睡不安稳，他守着这人睡下时，发现这人手上总要攥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孩子懵懵懂懂，非要抓着什么才觉得安心。他若是抽去被握住的衣角，白容止立刻会有反应，如同惊弓之鸟。

这是多深重的苦难，才会将这样肆意张扬的人逼得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云矜言心中一抽，顷刻间便上了顶层，脚步匆匆不停，直接来到白容止房前伸手推门。

门不动，里头上了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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