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小镇广播提醒您,强力台风或于今日(本周一)晚间登陆,请将沿街处挂饰、花盆等易坠品收回室内,注意出行安全。通知再播送一遍……”
今年暑期一直没见着影儿的台风揪着夏季的尾巴姗姗来迟,看架势像是要把前一阵子没吹的份儿通通补回来似的。广播里说台风大概晚上才来,可是现在才刚过正午,天色就明显地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挤成一团,紧紧挨着地平线。
沿海地区的夏季已然非常湿热,但在暴雨前夕还会额外地让人感觉喘不上气来,又热又烦躁。埃维搬了张木头小椅子在棉沙发的前面,几乎是把自己折叠着才能勉强蹲坐在上面,一双长腿无处安放。立在身侧的旧电风扇吹起风来像有气无力叹息,甚至撩不起一缕汗湿的头发,埃维握着冰镇的铝罐啤酒,把它贴在脸颊的一侧,呆呆地凝视着窗外铅灰色的湖面。
忽然,耳畔传来零碎的雨声,紧接着虚掩的窗户开始哐哐作响,跳珠似的暴雨激荡着整片湖水,狂风携着水汽,就像笼在湖面上的银纱,树枝匍匐下来,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地齐根断裂。
台风来了。现在可以说是很凉快,但是安全起见,埃维还是关上了窗户,于是还没通一会儿气的房间重新变得闷热起来,埃维又烦躁了。
为什么?埃维想,我究竟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么一个连空调都没有的地方?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电风扇“啪”地永远停止了运作。
周二,阴转阵雨。
小镇里一片狼藉。沿海那一侧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和深深浅浅的小水洼一齐反射着时隐时现的微弱阳光,需要全家人倾巢出动来收拾残局,他们穿了厚厚的胶底鞋,一边小心翼翼地扫自家门前的玻璃,一边大声骂娘。
托台风的福,很多埋得浅的电线从地底下掀了出来,挂着露水和泥土,静静地匍匐在草地上,看上去像小说里描述的那种未知的恐怖生物,蛰伏着伺机而动,等待什么人或者牲畜过去找死。
不过这还不是最讨厌的事,只要你教会小孩儿避开电线,它就只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停电才真正令人头疼,这意味着没有电视、没有洗衣机、没有自动洗碗机,不方便的程度就像失去了左膀右臂。
而且,据说现在有一棵树躺在通往小镇的唯一公路上,电力公司的人得等到树走了才能派人来修。在他们来人之前,整个小镇都没有电用,人们无所事事,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来喝酒聊天。
周二下午,领航员酒吧内。
“电力公司的人只会说:我们也感到抱歉,先生,”一个人激动地拍桌,“可是他妈的,我的omega足球联赛怎么办?娶不到omega我也就认了,连在电视上看看也不配吗?”
错过球赛真的很让人同情,但是不影响大家都笑出了声——大家,每一个人,包括坐在吧台角落的那个陌生男人。
在这种沿海小镇里,人们除了出海和家务事之外,最喜欢聊自己和身边人的爱恨情仇,当然,杜撰成分居多。并非每个人都有丰富的人生经历,但每个人都有做小说家的天赋,尤其是小地方的人,没有天生的八卦雷达简直说不过去,自动锁定任何可能的故事素材是一种本能——任何新奇的人或事,比如吧台角落里坐着的那个陌生男人。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素气味的beta,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但他看上去和这个欢乐又和平的地方格格不入,好像p图的时候把人嵌错了背景一样,自带一种生硬的、却强势得不可忽视的气场,离大片的主角只差一首阴郁急促的bgm和一个风力强劲的鼓风机。
他肩宽腰窄,身量高大而英挺,随意交叠起的两腿长而笔直,卷起的衬衫袖子下是结实但不夸张的小臂肌理,皮肤呈现出均匀的蜜色。铁灰色的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而冷漠,即使右眼角处有两颗并列的泪痣,也不能为他的凶悍气质起到任何缓冲作用。
这个人沉默地喝着酒,除了刚才的笑声之外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谁也不敢上去逗他开口,因为他看上去一拳就能送你去地下见妈妈。
“刚搬来就遇上台风天,真不走运,”忽然,一杯酒出现在他的面前,男人循声望去,吧台后面的青年朝他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是这里的老板斯科特·肖,叫我斯科特就行。”
“嗯,”男人兴致缺缺地垂下眼睑,言简意赅地发出了一声鼻音,赶着完成任务一般地自报家门,“埃维·特里斯,称呼随意。我不会长住,可能路通了就走。”
周围明显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好事的人故意发出的“喔——”的声音,斯科特愣了一下,他凑过来,趴在吧台上,由下自上地用可怜的眼光看着埃维。
埃维顺势打量了一下斯科特,这是乍一眼平庸,实际却很耐看的人。棕红色的短卷发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定的造型,蓬松又柔软。他的自然肤色呈乳白色,面部的轮廓很柔和,鼻尖翘挺,两颊散落着一点儿浅色的雀斑,睫毛纤长而单薄,眼睛圆圆的,灰蓝色的虹膜像接着沙滩的浅海的颜色。
不过最主要的是,埃维不动声色地嗅了嗅他周围的空气,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把,面前的这个小家伙竟然是个alpha?
“别这样看我,”斯科特低下头笑起来,笑容很腼腆。他肯定二十好几了,但会给人十几岁的感觉,青涩,像纯良无害的小型动物,“我要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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