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妄生往死(1/2)
“这些东西不是你决定的,可是,对青鸢前辈来说,你的存在即是错误,是你,让秦前辈必须要做选择,也最终导致了错误的选择。”
如果没有秦君一,就算被救出来的是一具了无生气的死婴,也是在青鸢所能够接受的范围里的。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是赵衔乐所不知道的,可秦君一的总总表现,能确定的是,他这十三年,过得绝不好。
赵衔乐沉着而镇定的语气忽然一窒,如梦初醒般转过身去:“我…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我只是觉得青鸢前辈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妄自揣测的,你不要多想。”
“我去找些吃的。”窥探他人的隐秘,不见得是轻松的事情,何况秦君一此时神情恍惚,或许自己都不清楚所思所想,再谈下去,无异于乘人之危。
待到赵衔乐从端着清粥回来的时候,床上已经空空如也。
待他将米粥放下,又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秦君一换了身合身的衣袍,长发高束,迎着他的目光浅笑着露出半颗雪白的犬齿:“衔乐兄回来得正好,随我去个地方,要收拾一下东西吗?”
赵衔乐眼中闪动:“去哪?”
“可能不会有令兄的消息,也可能会有,不要抱太高期望。”
话音未落,赵衔乐已经快步走向他,一向带着恹恹病气的脸,忽然容光焕发起来:“带我去!”
秦君一玩味道:“你不问问是什么地方吗?”
赵衔乐道:“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看他也没有要收拾东西的意思,秦君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的确如此,不过啊…衔乐兄,何时你才能将自己的性命看得重要些呢?”
赵衔乐跟在秦君一身后走出了房间,底气不足地想辩解什么:“我…并没有…”
秦君一已经召出鸩邪,剑鸣声如同凤唳清亮悠扬,将他的声音掩盖了下去,赵衔乐只听到模糊的几个字,正欲开口询问的时候,秦君一已经从楼墙的缺口处跃到了延伸数倍的剑身上,转身朝他伸出手来:“过来。”
赵衔乐不由自主的将手抬了起来,因为他的口吻,像是命令,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听从。
秦君一衣发被风揉乱的时候,眉眼间的笑意半遮半掩,注融着暖意的笑容忽然缺失了温度。
他往后退了一步,心底忽然明了,这些笑容,不过…是炉火纯青的伪装,炽热而明亮的笑容,分明掩盖了其他的东西。
他忽然有些后悔,早上秦君一最脆弱的时候,分明是挖掘他伤口的最佳机会,没有人会对此不好奇。
“我去拿东西…”赵衔乐转身回到房间里去,或许是多给自己留些惋惜后悔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正在系着斗篷,是昨天夜里穿着的秦君一那条。
“衔乐兄很喜欢?”秦君一再次向他伸出手,笑容明艳。
赵衔乐扶着他的手腕,落在了鸩邪的剑身之上:“再借用一下,此地阴寒,我如果病倒了,又得拖累你。”
秦君一低声笑了笑,御剑西行,自残垣断壁上空飞过,将这栋孤零零的瞭望塔落在后方。
秦君一离开的那段时间,去了楼顶见了饶素生,他受梦魇所扰,睡梦中不得安生,为今之计只有让自己投入另一件事情中,再无闲暇。
赵衔乐随行的要求,是饶素生提出的,秦君一原本是绝对不会答应此事的,当时饶素生是如此答复的:“你带他去,的确可能遇险,可你将他留下来,他却一定会遭遇不测,我非要逼迫你,位置我已经告诉你,你自己抉择吧。”
两人都怀着心事,以至于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这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地方,是冶郦城主的宫殿,为了最大的减少危害,辜落都是被带到此地进行摧毁的,绝不至于波及到冶郦城外的结界。所以越往城中心走,灵气便越充盈,可景象却愈加荒凉。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块保存得极其完好的巨型图腾。图腾占地百里之广,刻痕填充着依旧光鲜的银箔,边缘处留着从底部断裂的木桩,断口处与地面齐平。而这图腾,却如此完整的保存下来,其上所雕刻的灵兽也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形为虎,额上却有一对角,身上附着着盔甲一样的东西,身后垂着一对硕大的骨翼,前爪旁边停着一只自进城来就不断出现的尾鸠,不过这只尾鸠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违和感,秦君一说不上来,但就是想要将它从这画面上去除掉。
他眼中有波动,落脚的地方刚好是未经雕琢的空白处,平淡的随口一句:“这或许是城中信奉的灵兽?”
赵衔乐摇头:“这些木桩,应该是曾经遮蔽图腾的柱子吧,因为无法承受辜落的破坏力,所以都被摧毁了,这图腾,定然是用特殊的方法保护过了。这样大规模的图腾,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城中无人不知的存在,况且…近年也有其他门派的人来此处摧毁辜落,怎么会从未传出一星半点的消息…想来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个图腾…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见不得光吗?”
秦君一轻声地重复了一遍,他看着鞋间前面的地面,那是天孽的眼睛,各刻着一个极小的篆字,秦君一端详了许久,身后的赵衔乐忽然提醒:“生,死。”
饶素生自然是给秦君一交代过字的意思,所以他看着赵衔乐的时候更加好奇:“衔乐兄连龙族的文字都认识?”
赵衔乐应道:“略有涉猎罢了。”
秦君一“唔”了一声:“走吧,我总觉得这双眼睛在看着我。”
他抬起脚,几经犹豫,还是踩在了刻着“生”字的左眼上。
那是一块可活动的石板,秦君一刚站上去就往下面沉了,赵衔乐立刻跳了上去。
另外那只眼睛,是什么意思呢…
赵衔乐心中疑虑之时,脚下石板忽然一震,停了下来,一条石梯出现在眼前,耳边的声音忽然沉淀下来,从下方传来源源不断的水流声。
“其实我倒是想走走死路看看。” 秦君一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玩笑。
赵衔乐看着升回去的石板,出口投进来的光亮也在石板合上的瞬间被全部收回,可是这里却没有暗下去, 柔和的荧光沿着地面逐渐亮起,如同一层一层刚铺就的白玉石阶, 与之同时一起出现的,还有鼻尖萦绕着的那股揉杂甜味的香气。
在他们眼前只有这样一道不知通向何处的走廊,背后则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香味,很熟悉。”赵衔乐忽然从地上拾了个什么东西,等他递到眼前,秦君一才看到那是一朵指尖大小的白花。
“槐花?”秦君一再召出鸩邪,剑身的光亮将周遭黑暗驱散,他手中剑诀变换,白光大震,顷刻间将每个阴暗的角落铺满,一道粗壮的树干从下方一直向上生长,乍看之下更像是一面褐色的墙壁。
秦君一望着坠满白色花穗的枝干:“又是槐树…”
“这棵树,恐怕活了上千年,这里连光照都没有…能活这么长吗?”赵衔乐想靠过去一些,无奈并没有路连接过去,最近的一根枝干也隔了数丈之远。
秦君一召回鸩邪,那棵巨大的槐树便重新归于黑暗之中,他望着莹白的阶梯:“到下面去看看。”
“嗯。”赵衔乐跟了上去。
阶梯螺旋向下,单调枯燥,两人的脚步声慢慢的重叠在一起,长剃上更安静了些,那水流声像是音律一般,似乎要驱使他们在这条路上无穷无尽的走下去。
秦君一自今早起便心绪不宁,如今更是烦闷,可他脸上却依旧噙着浅笑:“衔乐兄,我们不会是被困死在这了吧。”
赵衔乐的身形顿了一下,一边继续踩着楼梯一边答道:“快到了,有风。”
他们走了这么久,还是能闻到槐花的味道,楼道中没有其他通风的窗口,自然是风从其他出口送进来的,他早已经察觉,秦君一自然也知晓,这番对话更像是在没话找话。
秦君一一直把指尖按在墙面上摩擦,目光散漫轻松:“衔乐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不,应该是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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