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孽(1/2)
夜幕下的卢临山轮廓模糊,秦君一套着松散的雪白轻衫,长发如缎披散脑后,照雪佩在腰间,站在窗口由着夜风自他他颈间掠过。
他注视着卢临山,山影绰绰,月光透不进去,只有一片单调的黑色,他缓慢的移动着视线,仔仔细细地扫过每一寸阴影,皮肤忽然爬上一层鸡皮疙瘩,他双目微敛,目光定在某处不再移动了。
一座山正在注视着他,从万千座高矮不一、灯火明灭的建筑中,寻到了他,看着他。
从位置来看,应该就是今天那道瀑布所在。
他抬手把衣服拾坠好,抓起床边的外袍披上就出门去了。
饶羽把所有人都安排在这家客栈住下了,狐妖尸体由他们暂为保管,说好等着他们的诛天阁宗主饶素生一天过去了也没见到身影,往年都是由副宗主来主持此类事务的,每次都是井井有条的,这次一众少年少女们却被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卢临郡了。
现在这个时间,大多人都在房间里熟睡着,他们比秦君一三人更早到达,在山里狩猎这狐妖几天了,养尊处优惯了,一朝风餐露宿,早已经疲乏不堪了。
赵衔乐下山之后就病了一场,荼饴堂的药药力太过强劲,虽然压过去了当时身体的不适,药效完全发挥之后倒是适得其反了,加之风寒侵体,萧皖楚没少照顾,萧皖木的脸色就没好看过,现在也都歇下了。
秦君一到楼下厨房去了一趟,再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他在旁边的房间敲了几声,然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亮着一盏烛火,赵衔乐躺在床上,他的确太虚弱了,睁开眼睛都显得有些费力。
他喉咙干哑,皱眉问道:“干什么?”
“赔礼道歉。”秦君一把瓷碗递给他,澄黄的汤药发出苦涩的气味,味道可想而知。
赵衔乐没有推脱接了过来,他自小被药灌大的,早已经习以为常。
汤药见底,口中涩味褪去后,他眉头才舒展开,道:“你…加了什么?”
秦君一把碗接过来,笑道:“既然尝出来加了东西,怎么还敢喝下去?”
赵衔乐道:“你到底认不认识赵琢礼?”
秦君一实在有些佩服他的固执,道:“真不认识他。”
赵衔乐咄咄逼人道:“那为何帮我。”
秦君一漫不经心的轻轻敲着碗壁,道:“有很多理由啊,干嘛非要扯到琢礼兄身上去,我跟他就见过一次面,你知道的…你不也在场吗?”
赵衔乐一窒,脑袋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忽然就空白一片了。
“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早给你送药。”秦君一一只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好梦。”
秦君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把碗丢到了桌子上,窗口还敞开着,跳了出去,轻衫飘拂,如猫一般轻灵地在房檐屋顶上穿跃,再次进入了卢临山。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瀑布的位置,今夜月色沉沉,风卷云舒,温度适宜,只是穿过结界之后,那烦腻的阴雨却还在继续下着。
通往瀑布的那条路上树木翻倒,一地的裂痕,昨天留下的那个深坑现在已经盛满了浑浊的雨水。
一路上秦君一都在回忆着昨天误入的那个结界,他追寻着某种感召而来,试试能不能碰运气再次进去,不顾虑赵衔乐,他可以尝试强行破开那扇门。
秦君一脚步忽然停下。
白浪滔天的激流之下,一只巨兽正惬意享受着这极高强度的按摩,几乎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露出皮毛覆盖的头颅,像是一只变异的巨大白虎,纯白无花纹,一只黑色玉质的角不协调的长在右边,本该与之对称的地方却空空如也,部分露出的脊背可见骨质外附,像是趴着一只巨大的千足蜈蚣。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也冲刷不掉的血腥味,岸边空地上凌乱的散布着六具残缺不全的妖兽尸体,那巨兽嘴里冒着白光,在脆落的咀嚼声后逐渐消失了,被它吞咽了下去。
他此次只带了照雪前来,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却没有要拔剑的意思,恍然间又靠近了几步,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试探的喊了一声:“软姐姐?”
他声音不大,被击水声轻易吞没,那巨兽扬起头颅在混着水花得空中嗅了一下,庞大的身躯破水而出,终于得以窥得全貌。
它通体皮毛雪白,背脊跟四肢上生长着诡状异形的骨头,形状乍看之下像次在血肉里的刑具,它迈动粗壮的四肢向岸边走来,后腿骨上方垂下一对宽大的骨翼,上岸后就笨重的拖在地上,一步步朝秦君一走过去。
“我是君一…软姐姐!”秦君一欣喜的又朝前走了几步,“软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那巨兽每走一步身形就缩小一些,似乎是为了更好的打量秦君一,一直到同秦君一一般高的大小,也刚好走到了他面前,它凑拢细细的嗅着秦君一,先是头发,后上眼睛,再到他光洁白皙的颈项,那巨兽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锋利的兽齿像极了倒钩。
热气呼在秦君一脖子上,他却一点畏惧也没有露出,道:“认出来了吗?是君一!我是君一啊!”
那尖锐的牙齿在他皮肤上轻轻刮擦了一下,秦君一还是极为信任的放任它。
巨兽眼中已经凶光毕露,这一口不再是试探,而是准备咬断他的喉咙!秦君一瞳孔放大,那牙齿尖端刺进了血肉里,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只是惊愕于对方会攻击他。
一把灵剑忽然飞了过来,精准的嵌入巨兽嘴里,血花爆开,秦君一和那巨兽都同时被剑上迸发的灵力震退了,那剑是妖骨所制,灰白古拙,朝秦君一的方向飞了回来。
秦君一眼中惊慌,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忧那受伤的妖兽,他被一只手扶住后背稳下了脚,那人散懒道:“认出来了认出来了,秦君一嘛。”
那巨兽的口涎带有腐蚀性,眼看着秦君一伤口快速的溃烂下去,他还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巨兽,陷入黑暗前最后一刻目光落到了扶着他的人身上,是之前在结界里遇到的那个人…
转醒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秦君一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验过这种头脑昏沉的感觉了,他脖子上居然没有缠着糊满草药的纱布,而是浮动着几道忽明忽暗的符咒,伤口狰狞可怖,没有当场失血过多就已经算奇迹了。
眼前几道重影慢慢的叠在了一起,在一个男人的背影,不看脸他也能认得出来,是秦诛笑。
王城离此处同样路途遥远,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来的,他刚好把毛巾拧干了,转身过来之前,秦君一连忙把眼睛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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