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得之我幸(1/2)
幸福的家庭各个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①
是什么让一个家成为幸福的家?身处幸福当中的我们似乎更愿意沉浸其中,而无暇考虑是什么使我们幸福。和当下的快乐相比这些问题都显得多余。毫无意义。
大部分人穷极一生都觉得幸福是个谜。有时候回家路上顺手带回的一束野花就是幸福。有时候收到的价值连城的珠宝却依旧无法带给你幸福之感。
然而当我们身处不幸福的时候,我们的内心又会因为无法承受这份痛苦,所以总希望找到让我们不幸的根源。结果发现不幸的根源简直像爆裂的水管一样,堵住这一头又从那一头溢出。层出不穷。
幸福,也许是人生体验的一种最佳状态。如果把幸福作为一种指标量化,像分析收益比一样来分析:样本量越靠近最佳,数值域越会收窄。所以幸福的指标往往很近似。
而对于不幸这种状态,是没有具体指标要求的,只要记住在离幸福指标的无穷远的地方肆意生长就对了。
如果要我说,首先一点是我们不必为了生活所需而活。我们可以选择为美好的事物,或为真理而活。也许这就为什么所有幸福的家庭都差不多。
因为实际上快乐的阈值,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差不多的。
那么我婚后过得幸福吗?
如果把我和泽熙两个人的生活与泽熙的家庭割裂开来看待,那么我是无比幸福的。
反之,如果我认为婚姻关系是必须真正融入他的原生家庭的话,那么对于幸福的分析数据就不那么美妙了。
在嘉德我们通常都住在我的府邸。真正成为神皇家的一员之后,我才明白过去那些美好的确是建立在我舅舅当年的暗中支持以及我父亲的慷慨解囊的基础上的幻象。
泽熙作为琉森的新君主,才刚坐上这王位,根基不稳,必须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要坐镇在此。所以我就变成了神皇国与琉森的特使,频繁往返于两地。我也因此不得不经常单独面对我的公公——神皇陛下。
我的两个表哥成了我最重要的依靠——代表我出来做生意为我打造金钱帝国的蔷薇伯爵罂蔷和影子一般守护我,为我粉碎了无数次暗杀的罂萧。
婚后再次坐到神皇家餐桌上的我更加沉默了。神皇又特别喜欢留我晚餐,而且参与的人还包括凯文这样的外人,以期营造神皇一家其乐融融的形象。
我总觉每顿一起吃的晚餐都像一问一答的智力游戏。我小心翼翼地完成角色扮演。
为了让自己忙起来,我开始去罂蔷在南境重新注册的贸易公司和航运公司“视察”,偶尔也去罂萧的雇佣兵团“访问”,甚至缠着罂萧手下最强的杀手教我两手。
他们总是笑我做王后还不够忙吗?空下来不去喝喝下午茶,反而来男人的世界学东西。
其实我只想让自己不用胡思乱想。每天很忙的话,就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如此这般,终于迎来了结婚一周年。周年庆是在琉森举行的。连着三天的舞会极尽奢华。周年礼物是我向往已久的外国度假海滨别墅。蒙迪南岛,东端,著名的黄金海岸,45号海滨别墅。周年庆后我们在那里补度了蜜月。
这一年我基本已经学会了如何当好一位来自外国的王后。
首先必须熟练运用当地的语言和民众交流。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你要学会跟他们沟通。其次,要了解你的人民。泽熙靠着强权手腕与怀柔政策双管齐下治国。而我通常就扮演这代表怀柔政策的角色。我会突然带着侍从们去市场买花,效果比官方安排的访问福利院孤儿院更好。人们总是喜欢意外惊喜的。他们会簇拥着我们直到我登上马车,跟着我们呼喊着我的名字,感叹王后竟然这么美。美是海珀族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们夫妇扮演着最虔诚的教徒,积极参加每一场祷告,捐献大量金钱财物施予教会。这与琉森旧王族乌烟瘴气的渎神行为有天壤之别,自然也能获得那些虔诚教徒的爱戴。
去边境行宫的时候,我也会顺道骑马去游民部落访问。参加他们的集会,在篝火面跟他们一样吃肉喝酒,学他们神秘古老的罗姆拉语。琉森边境接壤着两个特殊地区:伊戈伯爵的罂粟王国与空灵之国娑绥森林。伊戈伯爵虽然在我表明了自己是暮夕的继承人之后就承认了我海珀族女王的地位,并且在泽熙加冕后很快表明了自己愿俯首称臣作为附属国。可实际上,我们也只见过这位传说中活了600多年,又娶了空灵做妻子的海珀族男人两面而已。他那条巨型灵兽,爱缠人的森蚺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空灵之国也有600多年未曾开放边界,他们的女王为遵守神谕避世不出。只派了代表重新递交了互不侵犯边境的国书。签字加印后保持着和平相处。
我们最快乐的事情就是不带随从偷偷溜出王宫骑马或打猎。泽熙曾经打过一头非常美丽的黇鹿送给我。他还专门建了一栋森林小木屋做为我们在琉森的两人世界。
他说:“你们穆隆都说要金屋藏娇。没想到我这木屋,也能藏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进来。实在是我的运气爆棚。”
他总能这样不经意地抛出甜言蜜语,哄得人晕头转向。
我们在那里度过了许多个美好的周末之夜。后来又在那里养了一群马和一群猎兔狗。只要住在那里,墨狸就能每天上演黑豹追猎狗的戏码。
在那些难得自由的日子里,我们也堪称神仙眷侣了。
结婚第二年,适逢去法纳出访,我随口说了南雪湾的粉色沙滩恐怕是世界上最美的沙滩,他就悄悄买了最南端的一片沙滩给在结婚纪念日那天送给我。
我当时说,要让泽绮在那里举行婚礼,太少女心了。因为泽绮在神皇的安排下与嘉德古老世家的一位世子缔结良缘。此人名叫恩佐,大家都称他为萨罗撒伯爵。
我送的回礼是在尼帕投资开采出的巨大金矿的所有权。那时我舅舅还数落我,怎么总是给泽熙送钱送黄金,有点恶俗。其实并不是我想要恶俗,神皇家打仗需要钱,这是个神皇也会高兴的礼物。
这一年暗潮涌动,神皇屯兵百万,决心在自己任期过半后做一番大事业:将向这个世界上那些并未信仰神教的人类国家传教,宣扬神的荣耀。而所谓的传教,最终自然演变为用炮火敲开他国国门,一如百年之前诺博率领着神皇军对我们穆隆所做的一样。
然而最终,泽绮也没能在粉红沙滩举行她的梦幻婚礼。她的婚姻也一点儿都不梦幻。我护了好几年的小姑娘初次接触社会就惨遭毒手,一败涂地。
恩佐-萨罗撒伯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不容置疑,不接受任何反驳。
但是通过这场联姻,神皇得到了他想要的重要砝码:来自嘉德本地的古老家族的支持,枢密院大司铎罗伦佐-萨罗撒以及神皇军队重要的海军大将费德力格-萨罗撒的支持。如此一来,加上陆军大将德朗将军,神皇的东征与北伐的战役都将不再有后顾之忧。此外还有额外的附属条件,如神皇军能借道恩佐母亲的故国北陆州的巴塔国境进入北路西面的蛮荒大地。
泽绮婚后依旧生活在嘉德城里,只不过从神皇宫殿搬出,住进了恩佐的府邸。她婚后第二个月,我没有通知任何人,从琉森到达嘉德后直接先去她府上探视,结果吃惊地看到她眉骨上还没有褪掉的青紫。
她像过去那样抱着我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寒暄着,试图掩饰被我撞破了什么不堪的真相后极其不自然的脸色。我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骨,她略略躲了一下,又怕这个动作太明显,躲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僵在原地不动了。
“脸怎么了?”
“不小心……”
“不小心磕到腿我还能相信,不小心磕到眼睛?”
她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似乎也是不用再解释什么。
我简直怒不可遏。曾经,曾经记忆中那一抹美丽的身影与眼前隐忍不发的泽绮重叠在一起。我年幼时救不了林菀姐姐,现如今,我绝不能坐视泽绮再步她后尘。
泽绮坦白了大致情况。她上个礼拜与恩佐大吵一架,因为恩佐连着好几天彻夜不归,流连在老相好那里。
“她是美梦屋的姑娘……”泽绮咬着牙说:“我们过得不和谐,他说我除了陪嫁,一无是处。既不知情知趣,又不懂人情世故。根本就是个废物。”
我一拳砸在搁着下午茶的桌子上。红宝石戒指闪过一丝光芒。桌子上从穆隆进口的瓷茶壶瞬间裂开。红茶淌了一地。废物也是我宠着的姑娘,何况泽绮并不是废物。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的。三个月后,解除婚约。我保证你不会再受苦了。”
“姐姐,不能这样。爸爸——神皇陛下才和萨罗撒家族交好。”
“我们光陪嫁黄金就付了4万嘉德金币。还不算上2座城堡与其他物品的巨额陪嫁。他们家能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只要告诉我他的日常生活作息就行了。这样吧,我暂时把弗农留在你这里,不然我不会安心回到琉森的。”
原本在神皇这种卖女儿似的政治联姻中已经不求什么感情,只求保留最起码的彼此尊重,他却连游戏规则都不遵守。很好,这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为免打草惊蛇,我在恩佐回家前告别了泽绮。我实在怕我忍不住见到他就往死里揍他。我捧着泽绮的脸蛋,亲了亲她的额头,暂时告别:“我的小公主,你再忍耐几个月,姐姐一定会处理好。”
当我的马车驶离萨罗撒府邸时,从半掀的帘子里看到喝的醉醺醺从妓院回家的恩佐。我冷冷地注视了一会儿他在马上的摇摇晃晃背影,冷笑了一声,暗暗攥紧了拳头。
弗农非常有办事效率。我是两周以后以泽绮长嫂的身份正式登门拜访的。弗农早前已经向我汇报了恩佐的基本日程。我在一周以前,已经在不经意中接再次触过这位妹夫。地点正是嘉德著名的奥尼伊利梦神咖啡馆。他在婚礼上见过我一面,当时被灌得醉醺醺,没注意到自己的嫂子究竟有多美。这次他一脸惊艳的猥琐表情差点让我无懈可击的假笑破功。这个色胆包天的人渣果然看上了神皇的儿媳“胜利女神”。
我微不可见地收回微微上扬的嘴角,海珀族的小小媚力还真是好用呀。这蠢货立刻就神魂颠倒了。
一想到泽熙身在琉森,而琉森王后落单在嘉德。他便浑身热血沸腾起来。至此连美梦屋都不大去了。整天想着怎么给琉森王后献殷勤。他认为琉森王后是充满挑战的女性:既不拒绝又不接受。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一颦一笑都抓的他挖心挠肺又无可奈何。
很快他的荒唐追求就传到了神皇耳朵里。泽熙的父亲震怒,流连烟花之地是一回事,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是无伤大雅的消遣。但家族内部的丑闻是不可原谅的。神皇狠狠警告了这个不安分的女婿:不准再纠缠琉森王后。
恩佐公爵表面答应着,内心却更燃起了斗志。他装作回归家庭,与泽绮维持起表面的和平。实则内心盘算着该如何继续下手。
弗农几乎每天都会放出一只渡鸦,将消息源源不断送到我手里。
三周后,我回到琉森,向泽熙透露了一点点消息。泽熙气得连夜就要赶回嘉德宰了这臭小子。我死活给劝下来,耐着性子向他分析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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