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齐又泞最初是不信的,他觉得苏仪娟恶意蒙骗他,可他越看齐振国越觉得心虚,那张粗犷豪气的脸和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最后,他还是重新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可想而知。
他又从恨变得惶恐不安,他害怕齐振国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还留恋他什么?或许他还没出息地沉溺在苏仪娟他们没出现的日子,那些他还拥有老齐的日子,他还真正称得上快乐的日子。
又或许他只是不想没了爸爸,他那时才十六岁,可笑地觉得无父无母实在太孤零零了。
而因此苏仪娟得到了他一个把柄。
咨询师深深地看着他,“那你现在的情感生活如何?嗯,我是说,爱情。”
齐又泞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咨询师惊讶于他的笃定,“哪里好?”
“哪里都好。”齐又泞异常严肃地说。
咨询师笑了。
他从心理诊所出来,出门时咨询师再一次提醒了他,“心理治疗只能辅助,不能真正治病,请你务必记得,必须要和药物配合进行。”
他略停了一秒,只点点头说,“谢谢。”
他至今还不信自己会是个疯子,严重到要用药物治疗的地步。他从来就有自欺欺人的本事,看心理咨询师只能说他有心理问题,可一旦用药他就偏执地觉得自己被锁进了疯人院。
他现在一闭眼,就能看见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站在楼顶一跃而下,暗红的血在他面前淌了满地,蜿蜒缓慢地汇成一条沸腾不息的河……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臆想,他激灵着清醒过来,猝不及防和某个站在绿化带旁边的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疑惑地皱起眉,那个画室老师怎么在这?
兜里的电话锲而不舍地震着,他一晃神掏出手机来,再抬头时对面的人已经不在了,这离奇消失的速度让他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又产生了幻觉。
他摇头定了定神,又是梁复忱的电话,问了几句关于吃没吃饭、还累不累的琐事。他们两个往来通信一直很频繁,而且通常是梁复忱给他打过来,当然这其中大部分原因是梁复忱经常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电话,而他很闲任何时候都能接电话。
他上出租的时候,梁复忱问起,“这个周末你是不是要回去一趟?”
这个回去指的是回齐家,齐又泞每月按时回一次齐家,虽然他经常自己给自己捏造借口,说服自己不回去。他算算日子,点点头,“对。”
他正想说最近养了狗身子很懒,不想回了。
梁复忱就说,“我陪你回去。”
齐又泞愣了一愣,转头去看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沉吟了两秒,声音闷闷的很飘忽,“你这周工作不忙吗?”
梁复忱当然不是没陪他回去过,他只是讨厌梁复忱到了齐家,又得和齐毓齐轶近距离接触,所有让梁复忱和齐家人有交集的时刻都让他厌恶。
梁复忱笑笑,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咔嚓声,再说话时梁复忱的声线仿佛都染上了烟草涩苦浑重的味道,“你比工作重要。”
就算知道这话有哄他的成分在,齐又泞还是非常受用,两只脚翘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偏着头故作矜持地说,“那好吧。”
“嗯,乖一点,我今天早点回来。”
齐又泞想想还是说了实话,“可是我还在画室。”
梁复忱深深吸了一口烟,没问他怎么又去画室了,“那我下班去画室接你。”
齐又泞又开始晃脚丫,心情愉快,“我们等下一起去超市吧,家里没东西了。”
“好。”
到画室已经三点了,正好老师在讲勾线技巧,他不好贸然进去打断授课,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进去的时候发现今天上课的老师不是之前那个,所以刚才他真的见到了画室老师?
他皱着眉,有些神思不属。
大家都在忙着练习,只有两个女生因为声响抬头看了他一低下去了,唯一惊喜的是那个黄毛。他刚坐下来黄毛就凑上来问他,“你怎么又隔了这么久才来啊?可把我无聊死了。”
齐又泞看看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只猜测地看向自己的白颜料。
“大家知道咱画室有句名言,太老了,我都不想再说了。但大家看看这个盘子,我原本放了多少水果在这?怎么?画完一轮水果还给长腿跑了?”代班的男老师故作严肃地说,“同学你们知道吗?为什么青摇画室每年都有1%的学生过不了本科线?原因只有一个:吃静物!吃静物!吃静物!说三遍!一颗葡萄少1分,一个橘子少3分,一根香蕉少5分,一个桃子少7分,一个苹果少9分……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啊!”
原本闷声练习的学生们很捧场地哄堂大笑。
黄毛在哄乱中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齐又泞偏过头去,看见黄毛左边的颧骨青了一块,嘴里有股清新的香蕉味。黄毛从兜里又掏出一个桃子,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借着画板偷偷递给他,眉眼亮晶晶的,“诶,这个你要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