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阑珊 > 第1章 失去的人

第1章 失去的人(1/2)

目录

如果。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李阑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做那个逃跑的胆小鬼,至少……至少回头看一眼,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面前的人,喝多了酒之后脸变得通红,不知道是鼻涕是泪的液体铺满了脸,亮晶晶的。岑书蕴叹了一口气。

“岑老三,老子明天就要走了,回家!我他妈居然特别高兴……嘿!前几年我一听说要回家,活像马上进屠宰场,闹得鸡飞狗跳的!还有咱队里的哥们,虽说不待见我吧,你看看,今天还是陪老子喝这顿酒来了!这人呐,怎么变得这么快呢?”

程野马卫国他们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醉醺醺的吹牛皮,又闹又笑的。喝了一晚上,一桌子人都有点人事不知,就剩下一个不爱喝酒的岑队长在边上叹气。

早上庆功会刚刚结束,之前猫嫌狗不待见的李副队带着一个二等功光荣转岗,晚上在公安局旁边的馆子请客。也是奇怪,之前队里每天互看不顺眼的这会儿都能喝上几杯,李阑喝的最凶,可岑书蕴知道,就算有一天他喝倒了一屋子的人,也不会醉成这个熊样,更别说这个从不称职的副队从开始喝酒到现在,嘴里一直叭叭的没停下来过。

桌上慢慢变得安静了些,东倒西歪的趴倒了几个。李阑刚刚出去吐了一回,整个人现在愣愣怔怔的。刚回来的时候嘟囔了几句“江寒死哪儿去了,也不来看看我”,没过多大功夫,从兜里摸出来一个打火机,开始抽烟。

小餐馆里烟味挺大,李阑翘着二郎腿侧靠在椅子背上,微微低着头,眼睛半睁,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旁边小商店卖的“红塔山”,抽的很凶,吧嗒吧嗒的,烟圈一个套着一个,在他面前隔了层不甚清楚的雾障。

李阑坐直身子,戳了戳指头在瓷盘上捻灭了烟头,顺手准备再拿一支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烟盒。

“岑老三,今天可是你最后一天管着我了,”李阑冷笑一声,放下了准备够烟盒的手,“老子马上从你手底下解放了,你他妈还在这装,一点面子都不给,连杯啤的也不喝。等以后你什么时候休假回家,我非得把你这孙子灌趴下。”

“滚犊子,”岑书蕴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时候单挑撂倒我,我自己先来二两白的,再跟你小子比。”

“就知道欺负人。老子以后不上一线了,和你单挑个屁。”李阑坐正了撇撇嘴,终于不再眯着眼,露出来原本挺明亮的凤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没完没了地喝酒,今天是江寒离开的第二十四天,他也马上要离开醴洲了,可现在他如愿以偿喝到呕吐,却还是不能醉个痛快。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用脚尖拨了拨岑书蕴的小腿,收获一记白眼后,终于吞吞吐吐道:“咳,这么多,这么多年了,谢谢你啊,哥。”

岑书蕴嗤笑:“你他妈谢我干嘛,我就是看李叔养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太不省心,才想教训教训你,谁想收拾你收拾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混蛋,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我知道……是爸和妈在我走的时候让你照应一下的,咳,我以为过了这么久,自己好歹变得还勉强算有个人样,谁知道……谁知……”

李阑说着说着,一股莫名的酸涩从身体深处漫出来,慢慢淹没了眼睛,他低头屈起食指碰了碰有些发胀的眼眶,红着眼抬头看着岑书蕴,一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只好重复着一个音节。

“我……”

“之前……他……看我抽烟抽的狠,也不劝我……只是把烟盒拿走,让我过一会去找他……”李阑的脸颊最终还是滑出一行水痕,哭笑道:“以后……以后……”

“哥,你说我还能上哪儿找他去呢?”

江寒……江寒……

李阑第二天就被接走了,缉毒大队恢复了以往的紧张和忙碌。当初李阑在的时候,没人把这么个二世祖放在眼里。他经常被停职写检查,对于工作一直不怎么上心,但是喜欢和一群人在一起,私底下和大多数混的不错,也就没人在意他是不是副队长。现在他走了,大家除了有时候唏嘘两句“这小子够走运”,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岑书蕴有时有一种微妙的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李阑和江寒,从未在这里出现过,而那件事也从未发生过,一切只是个梦。可他总是不经意间抚摸上李阑初来时送他的砚台,想起那个时候一脸单纯的年轻人眼中全是玩昧,走之前却哭红了眼,然后苦笑一声投入工作中。他十分清楚,没有人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江寒,李阑,他自己——谁又比谁放不下、伤不起呢?

谁都知道这日子过起来一嘴苦味,有时候对有些人,挣扎着活比死要痛苦千倍万倍。他最近这段日子常常被一些记忆蒙住思绪,印象最深不过他们一群人在公墓里来了又去,去了又回,看看那些没名字没照片的碑,倒上几杯酒,放上几扎沾着露水的小白花。有些同伴的面孔已经模糊,记忆里的那一群人好像已经走了,好像又从来没有走远。在他有时侯因为没有线索走下去,想不出好的法子一个人抽烟发愁的时候,好像总有些声音“岑队别急,我们总能想出方法的,不行先试试现在的方案,再去调查一下。”“岑队现在还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咱们再捋一捋。”“岑队……”

岑书蕴的桌面永远整洁,电脑水杯收纳盒书架的位置从来不变,衣服也挂的整整齐齐,就像他这个人,一丝不苟的让人压抑。对面李阑的桌子已经搬空了,不久之后新同事就要重新将这片空白填满,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总是叫他有一种不适感。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意识到最近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刚刚程野拿着报告来找他签字的时候,叫了他好几声,才将他从莫名的思绪里拉出来。

这不是个好现象,他想,身为醴洲市公安局缉毒支队的队长,这样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上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大概是第一次参与抓捕行动吧,那是一个隐蔽的娱乐场所,现场激烈的交火,鲜血、尖叫以及破碎的玻璃混杂在一起。火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当前辈们开始收拾现场的时候,他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维持着打出最后一枪的姿势,手枪卡在指节处,斑斑点点的血渍一直延伸到小臂处。

也就是在这时,他遇见了江寒。

一条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岑书蕴感觉到一股寒气贴了过来,一只冰凉的手像蛇一样滑上他的身体,轻巧的将手枪从他手里取下,打开枪套放了进去。

那只手又擦过年轻警察的后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转头看看四周,一道富有磁性却不带情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警察,你没有受伤,你要站着走出去,堂堂正正的。”

岑书蕴被语气中的冰冷惊到,马上回过神来,来人身上是一丝不苟的西装,酒红色的马甲晃了眼。他在慌乱中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面容,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冲到了前辈身边帮忙。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回头再去看一眼,却没有找到那个身影。

他是……谁?

明明一张不过二十出头的脸,皮肤白皙,没什么胡子的痕迹,眼睛又黑又亮,双眼皮很深,长睫毛,眼尾微微翘起,鼻梁高挺,薄薄的唇没什么血色,还有些天气原因造成的干裂,微笑的时候显得十分乖巧——是那种只一瞥,就让人难以忘记的精致容貌。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种冷静的气质,冷静得让人心惊,仿佛这个人从来不知道“慌乱”二字怎么写。

岑书蕴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初夏,天气有点闷闷的,所以他身上那种冷才叫人印象深刻。

后来前任队长告诉岑书蕴,他叫江寒,身份保密。

李阑回到京城的家中,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家里人吵架,只是把自己关进拉满窗帘的屋子里睡了几天,就去重新工作了。他手机里还存着以前队员们的联系方式,还有岑书蕴和蒋局的,只是这次的离开,他没有再咋咋唬唬的骚扰大家,朋友圈也安静的出奇。除了岑书蕴,大家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以为他真的变了,或者说成长了,不由得为他爸妈放下了心,觉得混小子扔出去锻炼几年果然变得人模狗样,让长辈们看着顺眼了不少。

XX 区户籍科。

董佳楠今天来的很晚,急匆匆的身影里却满是欢欣。小姑娘踩着点冲进办公室,不成想和新来不久的老大撞个正着。

“李……李科,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阑挥挥手示意她没关系,待所有人落座之后,开始向大家交代着马上要和总局配合的一次行动,考虑到户籍科女性偏多,他决定自己带着资料去,然后让大家尽量明天之前分工把资料整理出来。

“呼——”

看着李阑对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董佳楠捂着狂跳的心长舒一口气。

“楠楠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贝贝转着椅子过来,贴在董佳楠耳边嘻嘻笑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