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救（2/2）

他坐起来，仔细回想，荀慧娘，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抚州？也耳熟，这地方他来过吗？

桌上的陶瓷灯盏里的灯芯快要燃尽了，豆大的火稳稳当当停在灯芯尖上，那朵火苗忽的一跳，光亮似乎有了短暂的消失。

黎祯一巴掌拍在床板上：徐妈妈不就是抚州人吗！那荀慧娘，不就是贺元弈的干妈？

他一激动，有些没控制好力道，那张年代久远，不知历时几何的木床终于承受不住，在哀吟中轰然倒塌。

油灯里的火苗也霎时熄灭。

好赖没摔着屁股，黎祯摸黑找了草席，往地上一铺，这残局也只能明天收拾了。

就因为这，黎祯被荀慧娘骂了两天。黎祯装聋作哑的功夫炉火纯青，乖乖听训，然后每天定时去城外巡逻一圈，搜寻是否有他那几个兄弟的踪迹。

一连巡了半个月，都没有消息，黎祯的心越来越沉重。难道说，他改变了事情的进程，贺元弈没有流落到抚州？还是说，那几个兄弟太没用，导致贺元弈让曹靖旋给抓了回去？

黎祯又不敢走太远，他唯一的线索就在这里，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找一个人也太难了。

日头越发毒辣，黎祯从北往南走，实在是被晒得眼前发黑，躲进了土地庙的阴影里。土地庙不大，里边坐着土地公土地婆，剩下的空间最多就藏点小猫小狗，可容不下黎祯。

掏出带来解渴的大梨，黎祯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瞬间被挤压出来，十分解渴。唯一的遗憾是，天太热，大梨也是热的。

黎祯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又接着咬了一大口。他两颊鼓鼓的，汁水几乎要从嘴角溢出来。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黑影从土地庙另一头扑过来，没注意到这里有人，几乎要一头栽进黎祯怀里。

黎祯看着面前那张脏兮兮的熟悉面孔，他想问，渴不渴？累不累？但他还没说话，贺元弈面容严肃，声音急促地说道：“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这里！”

黎祯咽下嘴里的梨，点头道：“好！”

说着，那文弱书生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贺元弈：“……”

很快他不能再分心其他，追捕他的人已经赶上来了。贺元弈手中拿着一把短剑，他无法长时间使用长刀，这是缁衣使留给他防身的。

母亲承受不了一路的奔波逃亡，香消玉殒，只能就地掩埋，日后再去收尸。最后一个保护他的人已经在不久前被杀死，或许不是最后一个，那被抓走的，叫木友乐的人生死未卜。

贺元弈屏住呼吸，追赶而来的脚步声缓了下来，他捏紧了手中的短刀，心跳声重重敲击着耳膜。

那逐渐逼近的脚步，使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紧握短刀的手微微颤抖。

突然间贺元弈鼻尖嗅到一股淡香，那香味十分好闻，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贺元弈控制不住多嗅了两下，几乎是立刻，他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土地庙外，传来三个重重倒地的闷响。

黎祯从灌木丛里跳出来，面上的面巾没有解，十分娴熟地开始收拾现场。

还好他一直心里带着希望，随身准备着能用得上的东西。

毁尸灭迹可得小心谨慎，现在只希望他们没有沿途留下太多线索。黎祯口中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额上一片细细的汗珠。

人就是这样，平日里想不起，事到临头就什么讲究都没了，什么神都能求一遍。

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完尸体，黎祯再赶去把荀慧娘叫来。他那迷香的效果好得不得了，荀慧娘让黎祯把贺元弈抱回家，又睡了一个时辰才醒。

贺元弈刚苏醒时，满眼警惕，退到床角第一时间把周围观察了一遍，随即一直盯着黎祯和荀慧娘不说话。

荀慧娘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直道可怜，小小年纪流落在外，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她端来一碗水，温声道：“你不要怕，我们是好人。阿祯见你倒在城外，便带我一起，把你抱回来了。”

贺元弈没有喝水，问道：“你们，没有见到其他人？”

黎祯道：“没有啊，我们去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对吧，荀大婶？”

贺元弈认出了那张脸，但……他不是逃得飞快吗？贺元弈双眼微微睁大：“是你救了我？”

黎祯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如此积极的承认之下，贺元弈看他的眼神更加怀疑了呢。

一定是错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