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感情（2/2）
橘黄色的灯光照着回家的这条马路，在夜风里透着一股恹恹的味道。风声中混着自行车轮子的“沙沙”转动声，但两个人却始终沉默。
马路边拐出一个小岔路，沿着这条小路再拐几个弯，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左晏住的那老小区就离得不远了。
左晏在那条巷子口停了下来，裴厉在他身后一直默默跟着，死飞车没有刹车，他就用鞋跟子在地上划拉着，一路划拉到沉默的左晏面前，停了下来。到这个路口，他们就得分开了。
裴厉抬头看着左晏，那人湖一样的眼睛被额前头发的影子挡住了里头的明澈，嘴唇的弧度淡淡的，眉心也并没有褶子，站在路灯下，却带着一股浓重的忧伤。
“…………”裴厉攥紧了兜里的一样东西，沉默半晌后拿了出来，递到左晏面前。
“还给你，”他拿着那张饭卡，说，“抱歉。”
左晏看着那张有些泛黄的饭卡，它曾经被一个人强行没收了几个月，那个人强逼着他一道吃饭，吃那些精致贵气的，他以前从没能碰过的菜肴，那个人静静地等他吃完，看着他笑。还有，那个人趁着他躺在病床上强吻了他，笑着说他喜欢他。可他不知道这个词他对多少人说过，他又强迫了多少人一块吃饭。
裴厉攥着饭卡的手开始冒汗。他的确在赌，这饭卡一交出去，左晏要是接了，就是一段他强要来的独处时光被捏断。他赌的就是对面那人的心，赌他舍不舍得这段时光，赌自个在他那儿的份量。
林嘉平是对的，裴厉想，他自己只管左部长好看，然而这人跟他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吃不掉，还叫他搅进了凌哥的事情里，泡左晏，或许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是……裴厉悄咪咪地看了眼左部长的脸，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放弃啊！
所以裴厉决定，大发慈悲地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左晏，要是他把饭卡拿了回去，他……他就考虑一下放过左部长。要是他不接，那他就可以更加放肆地泡人家了，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就能打上本垒……
想到“本垒”，再看看左晏那张没什么表情都格外赏心悦目的脸，裴厉眼睛眯了眯，脑海里顿时闪过一大波违禁内容……
“嗯。”左晏淡淡地应了声，把饭卡拿走了。
“…………”裴厉脑子里的画面戛然而止，随即出现一段空白，他看着左晏，再度眯起了眼，目光里有些危险的势头。实际上这厮在脑内开始奋力回想：我刚刚打算他要接了我要咋样来着……
“我，我快好了，饭可以不用跟你吃了，”左晏低着头，声音小小的，“还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教室后面等我……”
“哦……”裴厉应着，一脸冷漠：装啥呢，老子能这么轻易放过你？死要面子的小贱……
“你，你还是别等我了，我……我以后就在自行车棚那，我等你回家……”
人。
裴厉僵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一中校规严，到时候学校那些人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我要给那些人撑门面，又不好跟他们撕破脸……”裴厉依旧看着左晏，神情有些傻气。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错觉，在路灯昏暗的光下，左晏的耳朵是不是有点……红？
左晏自己说着说着懊丧地皱起眉头，似乎感觉自己这番话颇为“绿茶”，于是摆了摆手：“算了，随便你吧，我去跟他们说好了，你想怎样还怎样……”
话没说完，手就被人一把抓住，裴厉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左晏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浑身绷紧，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然后，裴厉堪堪停在了距离左晏嘴唇不到一厘米的地方，闭着眼睛，紧皱的眉间露出隐忍，感受到面前这人的僵硬，还是把人撒开了：“还以为你要赶我……”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左晏还没缓过来
“没事，”裴厉抬起头，又是爽朗的笑脸，“对不起啊，我可能真的逼你太紧了，那以后就慢一点吧，反正我喜欢你嘛。”
“喜欢……”左晏脸“腾”一下泛起一片飞红，“什么喜欢？我就是不想再被人泼油漆，现成的保镖干嘛不要！”
“好好好，是是是。”裴厉竭力忍住自己去闻这人为啥不拜托他那“嘉禾哥”做“保镖”的冲动，笑着冲他挥挥手，“好吧，那明晚上车棚见！”
“你当心！”左晏喊到，随后意识到声音过大，立即缩小了音量，“死飞没刹车……”
“知道了！”裴厉大笑着跨上死飞车，一骑绝尘而去，心中满溢的滚烫的喜悦连“唰唰”刮过身侧的小寒风都吹不凉。
…………
“啪！”
左晏打开了家里的灯，房间里也没有亮多少，小区太老，随便鼓搞几下都麻烦。当初他爸爸辞职带着自己搬来这里，左怀远一向埋头苦干，正直廉洁，骤然来到陌生城市，也就这样的小区他们爷俩能住得起，还拜托了别人帮忙。
左晏打开电视，那老电视反应慢得天怒人怨，他趁着这开机的时间又去翻出一堆报纸，专盯着民生新闻看。灯光实在太昏暗，他要闭上了。
还是得换个灯泡。左晏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找这个麻烦。
“叮铃铃……”手机又响了，这老人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刺耳，左晏接起电话，熟悉的辱骂声从那头传来。
这离上次催才多久啊……左晏抬头瞟了眼日历，想想那些人显然不会管这个，也就算了。
他听着电话那头粗暴的声音，从凳子上滑到地上，望着天花板，表情麻木。
电话里的人还没骂完，左晏开始走神，渐渐的，裴厉在“Golden Boom”揍人时的大骂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呵……左晏在心里头笑了笑，走到好不容易开了机的电视机前把音量调小，静静地看新闻。
瞎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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