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前，不宜粗口（1/2）

出了一中的后门是一条石子路，从路面的平整程度来看，上一次翻修起码是十年前的事了。路的一侧是一些零散小店，另一侧是一道长长的矮墙，墙头扎着碎玻璃，墙根长着杂草，那墙身本来刷的白漆，却因为时间久了而斑驳发黄。

顺着小路走下去，能看到当年纺织厂未改制前留下的小家属院，家属院大门是那种沉重粗笨的大铁门，门上挂着有小孩手腕粗的铁链用作锁门，而今铁门铁链都锈得可以，想锁门时总会发出吱呀的怪叫，像是垂暮老人说着此处年岁久矣。

不过锁不锁也就那样，毕竟院里也就是几栋破烂得无法收拾的旧筒子楼，里面住着一些生计问题亟待解决的老弱病残。一地的鸡零狗碎，就是请贼来，贼都不来。

而这儿就是颜一川的家，他和他那有精神问题的妈在这住了十好几年了。

自放暑假以来，颜一川还是日日保持着往常的作息，当然除了自己的学习要顾着，他这些天还在操心着隔壁楼里一个小女孩的暑假作业——有偿辅导，一小时15块。

那小女孩的爷爷原本觉得孤儿寡母还挺可怜的，想再多给他些，可颜一川不肯，毕竟这对爷孙也是靠着小女孩外出打工的爸妈每月邮回的那点钱度日。

更何况，颜一川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可怜，有亲戚的补贴和街道的救济金，自己又在学校申请了减免学费，假期还能再挣点，已经很可以了。

小学生知道人间有富有贫，正如世界上有高山有平地，其实再等他们长大一些，就知道平地之下还有深海，海底还有两万里呢。总之住在此处的人，谁也别比谁更可怜。

这天下午天气闷热，颜一川出了小女孩的家门就见远处阴云堆积，像是憋着一场大雨。他正准备回家，却在楼下看见有两个男人堵着门口不让一个女孩出门。

颜一川认识那女孩，是住在他家隔壁的梅子。

梅子大概算不上横塘市的人，她家是下边县城里的，十岁时生了病成了哑巴，从此更加被家里的后妈看不顺眼，现在长到了十五六岁，那后妈便盘算着把她嫁出去，好歹换一份彩礼钱。梅子不想嫁给什么傻子智障，干脆就逃了出来，在这院里租了个偏小的房间住着，白天就在附近饭馆里做一些洗碗扫地的活。

今天不知道怎么，应该是后妈那边的亲戚找过来了，打算把人强行带回去。

梅子看见了颜一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挤出了眼泪，急得满脸通红。颜一川认出了她的口型：“救救我”。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把梅子与那两个男人隔开了。

那两个男人本来计划着把梅子直接扛走，因此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多少是有些心虚，突然有人过来插手，俩人都被吓了一跳。

但是仔细一看来人这张苍白的脸，心就放平了，一个小白脸，长得再好也抵不过拳头硬。

“这是我们家远房表妹，她欠了钱，他妈让我们带她回去，识相你就让开！”

梅子摇了摇颜一川的胳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颜一川想了想，说：“所以你们是想要钱吗？我给，别伤人。”

送上门的钱岂有不收之理，先拿了钱再找机会把人带走也是可以的。那俩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行啊，你给钱，我们就不找她的麻烦了。”

学霸就算挨揍也能总结出挨揍的道理。颜一川作为一个从小挨揍到大的人，深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万万不可硬碰硬，面对这种情况，他决定智取——能拖就拖，能骗就骗。

他伸出一条白细的胳膊护着身后的梅子，说：“……但是我现在没钱，我去门口那个商店打个电话，会有人送钱来。”颜一川和梅子住在院里最深处的一栋楼上，这里很少有人路过，况且这院里都是些老老小小，就算叫人来也未必有用，只能先稳住他们，再去门口商店报个警。

“你当我们傻？你怎么不上楼打？”

颜一川顿了一顿，说：“我家里没有电话。”这倒是实话，因为唯一一个座机早让疯女人砸了。

闻此，其中一个男人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那你说号码，我来打。”

天际传来一声闷雷，让人心头一紧。

看来躲不过去了。颜一川咬了咬牙，他只记得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就是黄时雨的，毕竟家里有个病人，每回他来不及去学校时就会去门口商店给黄时雨打个电话，让他帮忙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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