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深不寿（2/2）

她伸出手想抓住从她身边走过的人，却被狠狠踹开了。一行人越过她，闯入了她一直守着不让进的山洞。

九娘的五指虚虚地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抓到，眼睛能看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她口中一股股鲜血还在往外喷，事实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她往山洞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虚影。

不行，云哥会生气的。

她五指抓进土里，身体想向前挪动一下，却堪堪停住了。

世界支零破碎地在她眼前崩塌，万物从空茫的白色到深黑的黑色。

九娘闭上了眼，那半张疤痕纵横的脸贴在地上，露出的是另半张秀美的脸。

此刻静美的如她最好的年华。

只是她自己并没看见，她想让看见的人也没看见。

云哥，你去哪里，我可以跟着你吗？

云哥，我只想跟着你走，你能带我吗？

云哥，你娶我吧。

云哥

北城的天是苍茫带着灰色的，住的这里的女子彷佛也沾了这点灰色，没有大霁女子的水灵，更没有大霁女子的温婉。但北城五记巷里，却有一位温婉如水的姑娘。

这位姑娘香名远播整个北城，但见过其面貌的人却很少。姑娘出身北城名商高家，排行老九，小名唤阿九。家里人把她看的紧紧的，这份神秘就让她一介商女的身价一下高了上去。

北城男子人人都欲求娶，最后商人父亲千挑万选为她择了一门好夫婿，豫康神威将军的庶出幼子，现任吏部左侍郎。商贾攀上将军府，这是一门足够让人津津乐道的事。这门亲事一定，北城里眼巴巴看着的人也不得不收回了心。

豫康圣上赐婚，正月十六迎娶，高氏门楣一下子拔到了将军府亲家的位置。

高家阿九成亲前两个月被获准上山烧香祈福。这一去在寺庙待了三日，三日回来后，阿九就再没出过门。

阿九烧香回来后直接言明要退亲，高家一众大惊失色赶紧将她关了起来。圣上御口亲赐，那哪是一介商人能退掉的。高家关着门，连一点消息都没露，一直看着高氏进了将军府的门。

正月十六这天，红妆铺了十里，御赐的件物装了

几大抬，随嫁的田契千亩。那一天锣鼓喧天，鞭炮连连。正当满城的人又羡慕又嫉妒地准备度过这个夜晚的时候，将军府的大门却在午夜里大开。

门口灯火通明地照亮阿九一半绝美一半丑陋的脸，那半张脸是一刻钟前新郎梁大人将她按在火盆里，活生生地烧毁了，即使到了现在上面的焦糊味还未散。

将军府的人都出来了，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又是鄙夷又是痛恨。一旁的小厮高声宣读：“今有高氏，不贞不洁，婚前珠胎暗结”

阿九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她还笑了一下。

吏部左侍郎的脸铁青着，却又不愿当这么多人的面失了最后的脸面，神威将军却气到极点直接下令，下人一涌而上，将阿九按在地上，木槌一槌砸下。

阿九慌了，惨叫出声：“不！”

一槌紧接一槌，砸在她小腹上。她感到腹部一痛然后一沉，连在她身体里一个月多的生命直直地坠了下去。

她蜷缩着紧紧抱住肚子，想挽留住她的孩子。那是她与云哥的孩子，云哥还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云哥答应了会来接她的，到时云哥见到她这样会不会生气？

将军府的人连多看她一眼都嫌脏，他们将门口的血迹冲刷干净，晦气地拆了红色的喜字。

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候，城门口进出的人都发现了城门上吊挂着一名女子，等看仔细了才发现这女子全身都是血，更是血迹斑斑，血一直沿着腿到脚，滴滴答答地落了一摊。

一打听才知道这女子是昨日那场轰动全城婚礼的新娘，北城的第一美女，同时他们也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

豫康风气开放，但女子淫乱也是七出之罪，为人所鄙弃。

满城闲言碎语，阿九奄奄一息地半闭着眼看着。她在城门下指指点点的人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她想见的人，随后她又闭上了眼。

从孩子掉了那刻起，她就没流过泪了，她不觉得悲伤，甚至是期待的。她如今是自由身了，没有高家没有将军府了，云哥以后想去哪里她都可以跟着了。

她被吊了三日，也等了三日。这三日每天都有人在城门下对她唾口大骂，她从万人倾慕到万人唾弃，也仅仅三天时间。

三日后她被放下来的时候，眼睛却亮了，她甚至都没回头忘一眼，就蹒跚着慢慢离开了。

云哥一直没来找她，那他一定不在北城，那既然如此，她去找云哥好了。

这次她可以坦然地跟云哥说：你可以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