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这皇后威武雄壮】(终)(1/2)
10.
贺江隐从未这般不明头绪地躁郁,即便当初他不得不亲手将贺云裳推入深渊,但他痛心入骨之余,头脑却始终是清醒的,他可以逼迫自己去规划接下来的每一步,强行在众派面前将情绪隐藏得滴水不漏。
但如今,他甚至不清楚他这般失魂落魄的原因究竟为何,他分明应不曾有过任何多余的念想,他与那狗崽子无论身份还是年龄,各方差距皆是悬殊,也并非不了解他,心知他自幼在宫中摸爬滚打步步为营才活下来,登上现今的位置,更是不可出现一丝差错。而此番他不过是借他的手不费一兵一卒便除去暗藏祸心的反贼,作为一国之君,实属应当。
他却仍因他的算计而心灰意冷,陷入难以言喻的困顿,乃至不知漫长世间,他浑噩半生的意义何在。
这感觉,怎得会比爱上亲弟弟还叫他难捱。
贺江隐一路神色晦黯回到住处,意志消沉间,竟又意外地察觉,有一人正停在院外,不知来了多久。
他双眼还未能恢复,但凭对方气息,可断定为一位老者。
万万没想到,那老者却在贺江隐要开口问他身份之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求贺公子劝劝那孩子吧,老奴给公子磕头了!”
苍老却尖细的嗓音响起,对方毫不犹豫用力磕在地上,传来明显的动静,无疑已是头破血流。
“……”
贺江隐忽地怔愣在原地。
11.
小皇帝御驾亲征了。
亲征这个事,对于新皇来说,即可稳固皇位,震慑天下,又能名垂青史,收获民心,着实好处极大。但自开朝以来,尽管边境一直不稳,这情形却并不多见。
因为一切好处的前提是,要胜。
一旦失败,其实后果不堪设想,早前多少皇帝急于做出一番政绩盲目自信,到头来不仅兵败,也易激起民愤丢了天下,更有甚者,在亲征途中便已不堪重负而病倒驾崩。
所以说晏宁这一步,等于将才刚刚坐稳的皇位,再一次推向波澜。他唯一的出路,只有凯旋归来。
可惜,纵使文武百官说尽局势之难,终是无人能将他拦下。
此役,他势在必得。
12.
北疆。
历时三月,晏宁亲帅30万大军,重创漠北各大部落,连克二州三关,终是只剩最后一战。
起初对小皇帝并不完全信任的一众将领如今早已扭转态度,被其在军事方面的雄才谋略与雷霆手段所慑服。
眼下最后一战,因敌方依靠山脉,地形上占据绝对优势,几大将领与晏宁彻夜商议,最后仍选择遵照晏宁提出的连环计策——即先假意兵败,再依靠留下的战俘传递虚假情报,引敌军乘胜追击,将其调离有利地势的庇护后再一举歼灭。
说来看似简单,但此计至关重要的一环,却是那战俘。
那战俘被敌军扣押后,务必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为求生而不得不反叛的一面,且头脑需时刻保持冷静,叫敌军首脑确信他所提供的情报确实为真,绝不可让其产生半点疑虑。当然,最难的,还是成功提供假情报后如何在敌军手中脱身。
自然,到了这种时刻,每一个将士都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从站在战场上那一刻起,便只为胜仗而生。且此番若成功,不论生死,那战俘家族都必将得到丰厚赏赐与无上荣耀,甚至流芳百世。
所以眼见晏宁铁了心将蛮夷之族彻底赶至极北之地,平定北疆常年战乱,还边境百姓安宁,几名将领纷纷自告奋勇,甘愿冒险成为那至关重要的一环。
却在众人商酌时,有将领亲兵来报,帐外来了一名小兵献攻敌计策,意外地,竟与晏宁所言分毫不差。
而那小兵更是直言推举自己作为诱敌的战俘,声称此计若要由敌军熟知的将领施行,难度会大大增加。
晏宁闻讯倒顿觉一名小兵能有如此头脑和胆量,也算能堪大任,且确实如他所说,像他这种不甚突出的小角色更易迷惑敌军。
于是晏宁几乎立刻叫人将小兵传入帐内,打算与其再做详谈。
然而,就在帐帘掀起的那一瞬间,晏宁原本明光铮亮的眼底刹那晦黯,风雪急涌而至。
13.
——贺江隐。
这三月以来,贺江隐竟作为一名普通的小兵,一直随军北伐,冲锋陷阵。
此刻,他分明感受到晏宁灼热的视线,但仍面色不改,只垂眸,恭敬跪于地上。
周围几名将领明显察觉出骤然凝固的紧迫气氛,诧异之余,却也迫于晏宁周身所散出的怒意,不敢贸然开口。
直至半晌过后,晏宁似从齿间强行挤出一句:“都出去。”
大家伙才相互使着眼色赶紧离开。
他们即便常年纵横沙场,粗糙心大,但这小皇帝三月来第一次露出如此怒极又隐忍,且还夹杂一丝丝委屈的神态,当真叫他们心中惊悸,又痴汉。
——他们向来莫得感情的小皇帝,咋突然变得有血有肉起来,更,更有魅力了。
“朕不同意。”
而待帐帘被最后一位出去的将领放下之时,晏宁终是咬牙道,“贺江隐,你好大的胆子!”
显然预料到晏宁的这番反应,贺江隐这时抬头,只沉沉反问:“圣上,属下何错之有?”
“谁叫你来参军的?你这会儿又胡乱冒什么头!你能想到的,朕想不到不成!”晏宁劈头盖脸道。
贺江隐就平静看他:“但那战俘总要有人去做,圣上可是不相信属下?觉得属下会有负圣恩?”
“贺江隐!”晏宁气得向前几步,却又停住了。
他紧盯贺江隐那张被他朝思暮想的脸,紧紧握拳,气势到底弱了几分道:“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也罢,在你眼中,朕就是这样的人。”显然忆起三月前二人的不欢而散,晏宁苦涩道,“你走吧,此事不许再提。”
“那圣上可有更全面的计策?”
没想到贺江隐一改往日的冷面,竟继续追问。
晏宁便又皱起眉,干脆道:“没有又如何?朕就是不允你做那战俘,你要违抗圣命吗?”
“圣上三思,属下确实是此计最合适之人。”贺江隐却不依不饶,“只有属下,有机会活着回来。”
“那万一死了怎么办!你死了!叫朕怎么办!”
晏宁忽然绷不住,双目迅速泛红:“贺江隐,你是不是还在气朕先前利用你除去晏珩?但,但晏珩的一举一动朕都了若指掌,朕那时确信你不会出事才——”
说着晏宁想起贺江隐曾短暂失明,又语气讷讷道:“到头来还是叫你伤了眼睛,朕,是朕错了。”
“朕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这般报复朕。两军对战不比其他,朕预料不到的意外太多了——”
却不等晏宁话落,蓦地响起一声轻浅的笑。
晏宁惊愕抬眼,看向贺江隐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贺江隐对自己这样笑,并非刻意挖苦嘲讽的笑。
紧接着,贺江隐竟是破天荒地自行起身,身形是他熟稔的笔挺,就那么一步步朝他走近。
“圣上,今日可有按时服药?”
咫尺之遥,贺江隐嗓音沙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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