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值得被保护（1/2）

立城的深秋是一年中，人们最爱的季节。

温度宜人，天高气爽。

树木还没有褪去绿意，微风中，一片生机盎然。

天黑了下来，医院的草坪上，蒋轶贤单手扶着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崔时穆在散步。刚刚吃过饭，常之宇和其他医生来检查了一下伤口，换好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崔时穆本想让蒋轶贤早些回去，但蒋轶贤无论如何都坚持再陪一陪崔时穆。

“医院晚上很无聊的，”蒋总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是VIP的单人病房。”

崔时穆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留下了。

“那我一会儿早点睡，你也早点回去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西瓜菠萝住院的时候崔时穆就发现，蒋轶贤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他不爱说话，也不会选话题，但是他可以非常认真的听你说，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你，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抓住你想要表达的重点，给你一种他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感觉。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感觉…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热了，”蒋轶贤仰起头，秋风把他散下来的头发吹的有些乱。

“嗯…”崔时穆看着他一身昨天的打扮，袖口还有自己鲜血的痕迹。

两人走到一棵大树下，蒋轶贤扶着崔时穆坐在了软软的草坪上。

“我以前很喜欢这个天气，”蒋轶贤解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感觉放松了一些。

“就是，晚上睡觉都不用开空调了，省电！”崔时穆强烈点头表示同意。

蒋轶贤被逗笑，“你就因为这个？”

“哈哈哈，电费可是很贵的！”崔时穆倒不觉得这个理由有什么问题，“那蒋总为什么喜欢啊？”

蒋轶贤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心很静吧！”

“心静…自然凉？”崔时穆觉得这个笑话有点冷。

蒋轶贤却摇摇头，“不是我心静，是…我妈妈会心静一些。”

“你妈妈？”崔时穆问道。

“对，”蒋轶贤点点头，“是...亲生妈妈。”

“她以前，很不喜欢我，只要我有一件事情没做到她要求的标准，她就会打我，”蒋轶贤看着一片漆黑，但格外清透的天空，“我上小学第一次考试，考拼音，我拿了88分，班里很多人都是90分以上，回家以后她就打了我，我当时很委屈，但我发现她打完我之后居然哭了，我就不敢说什么了。”

崔时穆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后来，我就很重视我的成绩，因为我如果考不好的话，不仅我要被打，她也会哭，尤其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家里没有空调，她会格外地暴躁，拿着扫把追着我打，”蒋轶贤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虽然心里也埋怨过，但我知道，她打了我自己也很痛苦。所以我…拼命地学习，不让她难过，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那…开空调了会不会好点？”不难猜到蒋轶贤的母亲和现在他所谓家人的关系，崔时穆觉得此时气氛有些沉重，故意找错个重点。

“电费很贵的啊崔时穆，”蒋轶贤也故意找他的梗来接。

“蒋总还会心疼电费，”崔时穆故意揶揄他。

蒋轶贤却止住了笑容。

是啊，我以前，也是会心疼电费的人。

我以前，也是个想多买两本漫画，偷偷不吃午饭的人；也是个想上网打游戏买装备，却因为没钱不好意思跟家里开口的人；也会羡慕别人的新款手机和昂贵服饰。

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

蒋轶贤的脑海

里浮现出记忆里的一个场景，那是一张雪白雪白的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艰难地呼吸。

妈妈在身边，一边流泪一边帮他顺气，她看着自己，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自己，救救他。

于是金良就来了，带着新手机新衣服，带着巨额的银行卡，带着一个全新的身份来见自己。

他说从此以后自己就是他金家货真价实的后人。

他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吃这种穷人家的苦，受这种父母的拖累。

他说以后你可以买任何你想买到的东西，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你乖乖读书继承公司。

但是蒋轶贤不开心。

离开母亲的那天晚上，他拒绝了和她见面，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卧室收拾东西，收拾完发现，只有一个小书包而已，这个充满自己回忆的地方，能留下来的，只不过是几件衣服，还有一堆三好学生的发霉证书。

蒋轶贤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好多好多，他没有别人躲在爸妈怀里快乐的童年，他的童年只有母亲的严厉和痛苦，父亲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后来母亲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从此，母亲有了自己的新家，她不再暴躁，而是享受新的关系，新的恋情，以及新的生活。

自己完全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那看起来就非常和谐的一家三口里。

所以他故意把自己包装在这个壳子里，反正我已经牺牲这么多了，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我，对我好都是应该的。

况且我又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凭什么。

“蒋总？蒋总？”崔时穆看他一直发呆，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蒋轶贤回过神来。

“蒋总你没事吧？”崔时穆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不舒服？”

“没…没事…”蒋轶贤摇摇头，停止了回忆。

“诶呀…这一枪挨的挺值的，”崔时穆拍拍胸口的伤口，“蒋总今晚居然说了自己的事情。”

“嗯？”蒋轶贤扭过头来表示不解。

“出院以后卖给媒体估计可以赚不少，”崔时穆嬉皮笑脸的，“独家爆料哈哈哈。”

蒋轶贤却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我都给你。”

崔时穆愣神看了他一会儿，他很想说，我想让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怎么了？”蒋轶贤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呆呆的。

“没什么没什么，”崔时穆摇摇头，“诶呀蒋总你不要这么大负担，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啊，况且我们又是朋友，再说了，我当时真的没多想，我只知道这一枪下去你可能会死的，我就冲过去了。”

“可是…你很痛，”蒋轶贤表情自责。

“这算什么啊，我…我以前可是个警察，这个对警察来说不算什么，”崔时穆挺胸抬头很骄傲，“而且，还能让蒋总欠下这么大个人情，多划算啊哈哈哈。”

“不过，最重要的是，”崔时穆收起调笑，看着蒋轶贤，“蒋总，你要相信，你是个值得保护的人。”

蒋轶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自信起来吧蒋总，你要相信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崔时穆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自责啦！”

蒋轶贤伸手握住他还停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轻轻一拽，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崔时穆，谢谢你，”蒋轶贤在崔时穆额头轻轻一吻。

谢谢你告诉我，我值得被保护。

常之宇下了班，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虽然他在立城工作了有几年，但是这么高的物价和

房价，他还没有攒够钱买一部属于自己的车。

公共交通也不错，他每天都这么安慰自己。

环保，方便，还不用保养，完美。

下了公交车，常之宇无心做晚饭，疲惫不堪的他在楼下买了份炒面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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