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挽梦（9）（1/2）
9
“诶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在早自习的预备铃即将敲响的那一刻，气喘吁吁的小少年终于冲进了教室，他胡乱把书包往桌上一扔，然后兴奋地拽住了同桌的胳膊拼命摇晃。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铃声响起，他忍不住拍拍胸口，叹一声气，然后偷偷做了个胜利的动作。
而坐在他身边 ，戴着耳机正在做数学题的少年，他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做完一连串的动作，然后关掉了音乐，体贴的从课桌里掏出自己的水杯。
“先喝口水吧。”
“不，这不重要。你先听我说。”
想必是因为一路狂奔到教室，他整张脸红扑扑的，刘海也胡乱地翘了起来。于是忍不住抬起手替他捋了捋刘海，小少年的脸也因此更红了。他抬手把自己的手拽下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紧盯着他，一脸的迫不及待。
“我梦见你……”
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于是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忍不住做出回答：“好巧，我也梦见你……”
一个人的梦境，要怎么跟另一个人的梦境雷同。
一半是旁人听不懂也理解不了的浪漫甜蜜，一半是朝夕相处产生的心有灵犀。时间像风，绕过课桌间来到教室的走廊，沿着楼梯兵分两路，一半去了天台，一半去了绿茵场。
他一路寻风而来，现在伫立于岔路口，迟迟无法做出抉择。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穿着白色衬衫，系着蓝色条纹领带，带着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的少年，他朝自己招招手，却没等自己做出回应，就主动上前一步牵起了自己的手。
问他要去那里，小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表。
是一只巨大的纸飞机，小少年与他并肩坐在上面，朝高空飞去。
奇怪的是风没有阻力，没有把小少年的头发吹得一团乱，他也没有忙着去欣赏高空俯瞰大地的美景，而是静静地盯着自己，说出了像是呓语一般的情话。
“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世界奇观并不稀奇，气象万千也并不稀奇，甚至极光和流星都不算稀奇。”
“地球上那么的人，我却偏偏认识了你，这世上最美好的奇迹可能就是我遇见了你，或者是我喜欢上了你。”
少年的眼睛里好像藏了一整片的天空，无垠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俯身向下，想要亲吻他的少年那一双温柔的眼睛，却在那一刻，地转天旋。
他们的高空飞行显然并没有那么的顺利。
梦境的终点是一场坠落。
龙卷风带着沙石和尘埃席卷了整片天空。纸飞机被掀翻，两人极速向下坠落，他第一反应就是把眼前的小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承接冲撞地面的重力。
奇怪的是，这明明是个梦境，坠落的感觉却那么的真实。甚至耳畔的风声比在高空飞行的时候还要清晰。
拌合着小少年的哭腔，在耳边反复着。
“你醒醒——”
“不要吓我——”
“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因为前半段梦境和后半段梦境的悲喜反差过于明显，胸腔里涨满的情绪让他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林久书慢慢的睁开眼睛，花了几秒的时间去适应现实与梦境的落差，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梦境中小少年那张哭泣的脸庞在脑袋里
挥之不去，心脏的一隅突然紧紧地疼了起来。
怎么又梦到了这个……
他抬手抓着胸口的位置，猛地直起身，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看书的苏时歌。
而身旁的人注意到他动静，率先开了口：“你醒了？”
“嗯……”
林久书点点头，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聊到一半突然昏倒了。
他抬手准备看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今天没有带手表，只好朝身边的人发出询问：“姐，现在几点了？”
女生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午三点。”
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昨晚他因为失而复得情绪难得激动，喜欢的人在怀里睡得那么安稳，倒叫他陷入了回忆的怪圈，怎么也睡不着，只顾一直盯着怀里的樊如鸢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才有了真人的确就在自己身边的实感，从而得以安心睡去。
顺势也就想起了几年前，他也曾有幸这样看着他的脸入睡，听他用甜腻的声音跟自己说晚安。
樊如鸢喜欢跟亲近的人频繁地进行肢体接触，这一点只有他知道，不如说，只有他是这一习惯的承接对象。
高中的时候他经常骑车载他一起去上学。在进校门之前，樊如鸢坐在他的后座，每次都会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再把头贴在他的背上。偶尔留宿对方家里的时候，无一例外，他每次早上醒来都会发现樊如鸢像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记得他当时有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跟他抱怨过：“敢情我的存在价值就是个人形抱枕？”
樊如鸢是这么回答的：“诶不是你让我以身相许的吗。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不能兼职一下人形抱枕啊？我亲爱的男朋友～”
说着他就不管不顾的亲上来，落在脸颊上的吻跟裹着蜂蜜似的，又甜又暖。
这模样哪还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个只敢怯生生地叫他“同桌大人”的小可怜。
你看，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林久书很早就知道，樊如鸢是他的命门，在这个人面前，他除了缴械投降什么都做不到。
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苏时歌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你头上的绷带，是小鸢帮你绑的吧？”
“嗯。”
“你要把绷带留下来做纪念吗，我还没扔。”
“姐……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苏时歌继续揶揄他：“那毕竟是你英雄救美的勋章啊，怎么能随便扔掉。”
林久书苦笑两声没有搭腔，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先前樊如鸢写在他手心的那串数字还好好的留着。
是早上他送樊如鸢回家的时候，小家伙离开前留在他手心的电话号码。
他把人送到家门口，又跟人开了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玩笑，导致樊如鸢对着他大喊了一声：“你你你你你这个宇宙无敌超级大流氓大痞子大混蛋！！”
然后推了他一把，跳下车，车门都忘了关，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林久书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一路连蹦带跳加小跑地往前冲，那模样有点滑稽，活像只刚修成人形的小兔子。结果，樊如鸢刚跑到家门口，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路小跑回来，弯下腰，从副驾驶座把头探进来。
“怎么了这是？”
“你你你把你手给我一下！”
“哦。”
他很配合地把手伸了过去，只见小家伙在书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长得像胡萝卜的笔，然后抓着自己的手掌开始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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