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冬去春来，沈文渊已经完成了他那部分词典编纂的工作，要等其他人赶上进度，才好继续。

沈然最近又忙了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沈文渊只要他遵守按时睡觉不熬夜的铁则，其它就不多干涉了。

三月的下午，沈文渊在办公室看资料。他的办公室在七楼，有扇大窗户，下面是杂树林、堪称校园古迹的低矮围墙，以及通往其它校区的马路。

维持同一个姿势久了，沈文渊觉得肩颈有些压力，便站起来放松躯体，顺便给自己新泡了杯茶，随后走到窗边眺望远处。

入春后一直阴雨绵绵，今天开始放晴，气温虽然偏低，但校园里的年轻人不少已经勇敢地换上了夏装，在亮晶晶的阳光下穿梭，显得朝气蓬勃青春逼人。

沈文渊突然想起冷库里的海鱼要解冻，就打电话给下午没课的沈然，结果对方说人在朋友那里，可能第二天才回家。

他放下电话，拿起茶杯，再次走到窗前。大约过了休息时间，下面的草地和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变少了。而围墙边一直伫立不动的一个身影则在人流褪去后渐渐显得突兀起来。

那是个穿着衬衫长裤的青年，头发略长，垂着脑袋靠在矮墙边上。隔着七层楼的距离，沈文渊看不清楚此人的模样。而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完全是因为十几分钟过去，那人连一个姿势都没换过，杵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沈文渊越看越觉得那个身影眼熟，意识中似有火花在闪烁，他的心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难道是……

他取下衣架上的外套，匆匆关门下楼。

等他来到门口再看向那个位置的时候，青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沈文渊走向矮墙，一边四处张望，他的心依然跳得纷乱，但最初的那股冲动已经抽离他的身躯，步速开始变慢，他摇摇头，似乎对自己会产生那样的想法感到无奈。

就在他决定回办公楼时，前方传来怒骂声。

“靠！你走路不长眼的吗？！”

沈文渊循声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在寻找的那个身影。青年此时正转头看向骂他的人，然而他似乎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只是心不在焉看了对方几秒钟后，转身走了。

青年赫然就是于青，沈文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头发有点长之外，他的样貌其实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整个人像是背负了极其沉重的压力一般，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在铺洒满阳光的校园里行走，仿佛格格不入的幽灵。

沈文渊连忙跟上青年，当他伸手轻拍于青的肩，并叫他名字时，对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于青，好久不见。”

“沈教授……”

于青转过身看着沈文渊，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嘶哑，眼神恍惚，似乎非常疲惫。

“你还好吗？”沈文渊担心地问道。

“我妈去世了，今天下葬。我是从葬礼上直接过来的。”

于青咧了下嘴，似乎想笑，但最后呈现的只是一个有点悲哀的表情。

沈文渊感到浓稠的忧伤正从于青那里慢慢流淌出来，浸润了他脚下的土地和包裹着他的空气，让他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我最初只是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到了高铁站，就想干脆来这里看看吧。”

于青又说。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目光并不聚焦且漂移不定，像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走吧。”

沈文渊将外套披在于青身上，带着他出了校门。

于青不记得自己在浴缸里泡了多久，等他穿好沈文渊给他替换用的睡衣，走出浴室时，客厅的桌上已经摆了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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