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1/2)
浓雾在黑暗尽头散开,迎面而来的是盛夏阳光,蝉鸣不止,光屑从树叶间漏下来,眯起眼再睁开,剧烈白光下有晕眩的错觉。
沙场灰尘肆虐,他们一边玩闹一边闯进了大人们议事的帐篷。
“谢殊唐,你是怎么带弟弟们的?快出去!”
“哎呀哎呀,太严厉了,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场仗到底怎么打。”
小谢殊唐满脸的不高兴:“我不要在地图上打仗,我要穿铠甲上战马,下一次我也要跟大家一起去,你们别想把我扔在这里带小屁孩。”
年轻的谢俟榆比他更不高兴:“你就不是小屁孩了?不要觉得自己练了几招花架子多了不起,我我我我的,在打鸣吗。”
荆将军笑起来:“跟你讲别这么严厉,反倒让我没法做人了,小毅,给谢伯伯倒杯茶。”
小荆毅非常乖巧,扑腾扑腾地跑去端茶倒水,并且是给所有人倒水。荆毅把茶水送到谢殊唐面前的时候,谢殊唐并不接。
眼见谢俟榆的脸色又黑了,荆将军连忙示意荆毅带谢殊唐走,荆毅左手扯着谢殊唐的袖子,右手牵着荆楷的小手,把他俩一齐带了出去。
出了帐篷,谢殊唐一把甩开荆毅:“你别再跟着我了,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啊?我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人,你以后想干什么?带着你弟弟回胥国放风筝吧。”
目送少年气鼓鼓离去的背影,刚刚八岁的荆楷还有点奶声奶气,他问道:“谢殊唐哥哥为什么生气啊?”
荆毅笑了笑,回答:“因为他在他的家乡放不成风筝呀,胥国的风,才是最大的。”
帐篷外,大燕国的旗帜和胥国的旗帜一齐飘扬。
时空变幻,剩下的画面开始杂乱起来,无法看清具体,只能听见刀剑相交的声音,还有人们的尖叫。浓重的黑暗又回来了,眼底只有一片血色,荆毅想睁开眼睛,却动弹不得,他仿佛被围困在某个记忆里。
“荆毅,我们没法带着他。”
“荆毅,算了吧。”
还有荆毅自己的声音,充满愤怒,“谢殊唐!谢殊唐你给我滚出来!”
天崩地裂的巨响里,他掉进了陷落的深渊,埋葬他的不只是灰尘砂石,还有那些记忆碎片,各种情绪挤压着填塞进他的感知里,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荆毅猛地睁开眼,已经全身冷汗。
他试着活动手指,这次能动了,刚刚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眼前依旧是黑夜,他用力呼吸,好像死而复生一般,需要大口呼吸来证明自己活着。
又是噩梦。
荆毅坐起身,想起来喝点水,他透过窗子朝院子里望去,夏侯挈已经坐在石阶上,靠着柱子睡着了,需要顶着的水缸放在脚边,水缸旁还放着鱼食,看起来这家伙决定偷懒之前,还给缸里的金鱼喂了食。
荆毅独自在黑暗微笑了一下。他今年正好三十岁,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孩子和他很像,都是名门嫡子,都是在成年之际遭受重创、失去亲人。不同的只是,他曾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一个亲人。
……
折美楼。
与点听到的那声巨响,来自后院不知什么崩坏的东西。
准备自杀的释寒枝手中的匕首掉落,却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他有不好的预感,那声巨响好像来自他的东西,他以前练习失败的时候,听过这种声音。
这时有被吵醒,或者被中断娱乐的客人抗议起来,老板娘立刻叫人遣姑娘们过去安抚。她自己则蹲**子,捡起那些东西,是释寒枝的琴弦,尽头连着细长的银针。
那些东西正贴在后院围墙处,围绕着地窖入口,拉了整整一圈。只有崩掉的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为老板娘办事的伙计们都认得,那会是谁布下的东西。
“用来检查有没有人在边上的琴弦。”老板娘缓慢地说着,捏紧了手指,“他在帮谁望风呢。”
“释寒枝是内奸?!”
众伙计都震惊地炸开了锅,又怕惊扰到客人,只能窃窃私语,看起来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把释寒枝带离他的房间,和他的那些琴隔开!”老板娘命令,“带到二楼的机关房里去!”
待那打手头领准备上楼,老板娘又补了一句:“不要再惊动了其他客人,小声点。”
随着自己的门被撞开,释寒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打手头领是匡允派给老板娘的,血魂体系明显高他几个等级,他在折美楼的这十年显然只顾弹琴和教训鸽子了,是没法好好修炼的,那头领一进来就废了他想要反抗的心思,直接将他抓进了另一个房间。
“跟我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那批丢失的货找到,已有踪迹。你看牢释寒枝,折美楼现在起全楼封锁。”
老板娘确认释寒枝被关好了以后,就带人快步离开了主楼。
漫长的一夜。
原本还存有侥幸心理,想要趁那头领不在跑路,结果自从一起进了屋,那头领就一声不响、一步不离地看着释寒枝,他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能躺在那个刚离开的客人床上,装睡。
虽然对于一个洁癖来说,释寒枝是根本不可能睡着的。
好不容易熬到头领去小便,释寒枝从床上跳下来,四处寻找有没有不惊动别人的逃走办法,结果一无所获。
就在释寒枝以为自己要彻底完蛋的时候,他听见天花板上有动静。
怎么回事?释寒枝下意识看向门外,那个头领解小便还没回来。又是几声轻响。
他慢慢走到那块天花板下面,透过边缘的木缝,他看见上面似乎有人影,接着,一张纸片穿过木缝,轻飘飘地掉了下来。
他捡起纸片,上面写着:“这是怎么回事?我能做些什么?与点。”
漂亮的字,即使在这种混乱时刻。释寒枝猛地抬头,不知心中是悲还是喜。
与点见他们把释寒枝关进二楼,便立刻插上自己房间的门,爬进了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夹层。之前听从释寒枝的指令观察客人,他已经把这里摸熟了,很快就找到了释寒枝被关的地方,只比那个书生前进两个房间。
不过与点不知道这里为什么要叫做机关房,他猜想可能哪里隐藏有暗器?或者,不能说话?于是他又回房间拿了纸和笔,想重新跟释寒枝取得联系。
“不行!”释寒枝心里暗吼,但他又没法说出来,他确定那头领还没回来,便快速拿笔写字,踩在桌子上塞给了与点。
与点从木缝里捏住纸片一角,然后抽了粗来,上面的字是:“你别管我了,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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