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下）（1/2）

在黑衣人的示意下，无数妖怪冲出了山谷，在他们身后追逐，他们以贴地滑行般的速度，赶上了那匹好马。黑色魅影如同出洞的蝙蝠聚集，扑闪着就出现在了与点眼前，即将把他们两人吞没。

紧接着，那些妖散开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

与点背靠着小绝，直面鬼魅，他拉紧弓弦，然后放手，非常冷静，一个接着一个把他们打下来，身后背着的箭筒里箭不断减少，他下巴紧贴着粗糙的弦，目光如炬，这让他看起来显得奇妙的强悍和坚韧。

马背上的颠簸让他差点滑下去，小绝抓住了他。两人都穿着宽大的囚服，但身体都非常瘦小，小绝扯住他的囚服尾端，与自己的囚服系在一起，狠狠打了个结。

“你还能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坚持到箭用完吧。”

小绝微微回头，看见箭筒里的羽尾已经所剩无几。

“我们快到大路上了，到了大路就会被官兵注意到，麻烦就会小一点。”小绝说。

与点不答，弓箭用着越来越顺手，他不知道自己身体里为什么会有血魂这种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又无法解释战斗为什么如此顺利。他已经可以看见弓箭和自己有某种透明的光芒相连，身体里在不断迸发力量。

还剩最后两支箭了，离大路还差最后一公里。

因为百发百中，那些妖怪已经落后他们一段距离。与点把倒数第二支箭搭在弓上，深吸一口气，他的视野突然变得窄小，但各项感觉都变得格外清晰，无关的马蹄声和风声都被屏蔽在外，颠簸、疲劳和饥饿都不复存在，他的精力全部集中于手里这支箭上，它会经过的路程，会影响它的风速，会影响判断的光线，一项项在脑中精细计算，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感觉自己被另一个灵魂侵占了。

三。有五个妖怪冲了上来。二。全部影响因素已计算完成，力量达到最大。一。发射！

与点放手，他看着那支箭像拥有魔法那样，依次洞穿了五个妖怪，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坠落。

小绝的声音打断了与点的思绪：“有官兵来了！”

与点惊喜地回头，前方大路上正来着一队人马，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高举的旗帜，上面写着“匡”。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准备去询问小绝时，他发现追赶的那些妖都不见了，停在他们面前的是那个黑衣人。

小绝紧急拉住马，与点解开他和小绝的衣服系的蝴蝶结，他刚想大声喊叫以便引起那队官兵的注意，却被小绝拦住了。她跳下马，把缰绳交到与点手里。

小绝盯着那个黑衣人：“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黑衣人道：“哎呀呀，小公主，为了把你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可是牺牲了不少同伴呢。”

与点看向小绝，也跳下马，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绝不回答，见黑衣人更近一步，她立刻抬起胳膊挡在与点面前：“不要伤害他。”

“那要看你是否愿意跟我走了。”

虽然黑衣人这样说，与点却感觉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小绝放下手臂，往前走，然后感觉到与点在后面扯住了她的衣角。

“为什么？”与点看着她，“我们再坚持一会儿，等那些官兵……”

小绝摇摇头：“如果是派来找我的，他们也根本战胜不了他。”她的眼窝很深，眼睛亮的时候像是盛了一汪水，小姑娘向他伸出手掌：“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总有一天我会再逃出来。”

“可是……”

小绝再次摇了摇头，用目光阻止与点的继续努力。

与点觉得很难过，他觉得两人再相见的机会寥寥。他伸出手，像上次那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

小绝走到黑衣人的身边，用力对与点笑了笑，与点当然知道那不是发自真心的笑容，他为这一点笑容的慰藉而觉得辛酸。然后黑衣人和小绝就被黑影裹挟着慢慢消失在眼前。

他独自一人留在地面上，目光落在捏过女孩手掌的手指上，那里还有一个细小的伤口，那里曾流出他给武器的第一滴血。

“嘿，是谁在那儿挡匡大人的道？！”

吼声传来，与点刚从紧张的战斗里缓过神来，显得很漠然：“袁成将军在前面的山谷里，受伤了，有妖族的人围攻。”

最前排的匡大人眉头一皱：“妖族？你是谁？”他注意到了与点身上的囚服，紧接着说：“你就是夏侯挈？”

与点猛地抬起头，像是惊醒了一般：“我不是。”

“不是？是不是等袁将军告诉我。”他向部下挥手，“把他抓起来。”

与点就像一只被戳到痛点的刺猬，立刻举起弓，把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我说了我不是！我是来救袁成将军的！”

那位匡大人嗤笑一声，驾马逼上前。与点咬着牙，往后退，一边说道：“我射箭很准的，你不要逼我。”

“那你试试看？”

与点手一松，那支箭勉强离开弦，松松垮垮地落在马蹄边上，他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来自对方士兵的一阵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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