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2）
嗨到十一点了。
顾丁吉他们所在的这边包厢没走几个人，基本还都维持着兴奋得不想回家睡觉的状态，该玩儿的都玩尽兴后，拿话筒唱歌的人倒是变多了。
广场嗨曲和慢情歌都唱，学生们的品味无从琢磨。长茶几上一片狼藉，空酒瓶、果盘、瓜子壳儿……大家也都习惯翘着腿，往上面搭着脚。
顾丁吉从前没有这个习惯，在家爸妈也不准他那样，但是出来别人都这样，他也就跟着学了。
他的腿很直。夏天，穿五分的宽松短裤，从膝盖那儿就全露出来，小腿笔直修长，在摇晃的光和影中，有让人用手一把握住，量一量粗细的欲望。
贺东舟倒是只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顾丁吉偏头看了很多眼，贺东舟今天穿了他送给他的那双Aj，那长腿和那靓鞋，怎么看怎么般配。
他歪着头，把肩膀往对方那靠，有点分不清是醉意还是睡意来袭，两只黑瞳仁瞧起来有些熏然，低声说：“我们几点回去啊？……”
贺东舟偏头，揽住他肩膀，嗓音是被酒精浸过的沙哑：“今天……喷香水了吗？早闻见了。”
顾丁吉“嗯”了一声，痴痴地笑了：“我买的是男友香，你有闻到男朋友白衬衫的味道吗？想来我的怀抱吗？”
灼热的鼻息喷在耳根，贺东舟笑得很有诱惑力：“再撩一下，当场抱你。”
顾丁吉满眼都是人影，他吓得缩回去，不过贺东舟手臂搂得他很紧。然后再一使劲，就把他整个人带着站起来了：“也不唱歌，走吧。”
出去后，夏夜的热气扑面而来，也吹散了一些醉意。顾丁吉还惦记停在酒店那儿的摩托车，问：“摩托车怎么办？喝酒了可不能骑。”
贺东舟正在揉一边的太阳穴：“我头是有点晕，搭个车吧。”
“先走一段吧，走不动了再搭车。”
贺东舟扬了扬眉，率先迈出了步子，顾丁吉立马跟了上去。街道两边有乳白的路灯，也有各色霓虹投下的光，细碎的灰尘随风浮游在熏暖的空气里，夏夜温柔，身边人是他。
等红灯的时候，贺东舟手指里夹着烟，正要点燃，顾丁吉说：“你在学校还有之前寒假的时候都不怎么抽，为什么现在喜欢抽了啊？”
“吸烟不好。”他又补道。
贺东舟朝另一边侧过头，拇指滑动，火苗蹿出来，还是擦亮了那根烟。
“最后一根，”他捏扁了烟盒，“下次你在我不抽了。”
顾丁吉从他手中拿走烟盒，两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回来时说：“什么意思，我不在继续抽吗？”
“绿了。”贺东舟说，抬脚朝前。
“你最近是不开心吗？”顾丁吉又问。
“没有，今天就很开心，”贺东舟的脸在缭绕的白雾后面，他勾着唇，“还有人为我喷了男友香。”
顾丁吉有点赧然：“好闻吗？其实我也想送你一瓶——”
贺东舟拿掉嘴上的烟，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眯眼打断：“鸡丁，你怎么总喜欢送东西，富二代都这样吗？”
他走完人行道，站在路口那，转头看着顾丁吉，英俊的脸，微勾的身体，修长的手指，还有慵懒的声调，都过分迷人，顾丁吉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太好看了。”
迷醉的眼睛让贺东舟失笑，他伸出胳膊，一把把他从横道上拉过来，胸膛贴着胸膛，像一个短暂的拥抱。
“你喷了香水，我再抱你，就有一样的味道了。”说着，他把烟丢在了脚边。
顾丁吉低头帮他碾灭。
然后他又听见：“如果做/
爱，味道散发得会更快。”
顾丁吉脸瞬间就红了：“怎么没交警叔叔来抓你。”
“交警不管耍流氓这一块的业务，得叫警察。”贺东舟看着他，唇边满是笑意。
“不，你超速了。”顾丁吉跑了起来，“快放我下来，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
贺东舟拔腿追上去，陪他闹：“小鸡丁，不准下车！”
顾丁吉没一会儿就被捉住，气喘吁吁地笑着说：“东哥，我们别搭车了吧？一路走回去也行。”
“随你。”
深夜，顾季安坐在车后座，阖着双目。今天一天公司的事太多，加完班精神疲惫，司机在前面开车。
“到了叫醒我，别像上次那样傻等着。”他吩咐。
“是。”
眯了一觉醒来，车静止着，正等红灯。四周寂静，顾季安往外瞥了眼，前面路口右转，就到家门口了。
就在这时，很突兀地，一阵强劲的发动机轰鸣声从后而来，紧接着，所有人都看见旁边车道飞快地滑过一辆机动摩托车，正失了控地往前驶去……
顾季安整个人都醒神了，他往前探身，从挡风玻璃里看见前方的人行道上有六七个行人，其中有大人有小孩儿，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在不甚明亮的路灯和车灯光束里，他忽然依稀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那是丁吉！……”司机也看见了，失声叫道，又急得往后看老板。
顾季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到了头顶，然后又在一瞬间冻结了——
顾丁吉刚走到整条横道的五分之一不到，和所有行人一样，被突然失控冲向这边的摩托车吓得脸上血色尽失，他似乎想后退，却朝旁边转过了头，就在这一刹间，一双手从他身侧伸过来，然后是一整个后背，全部挡在了他身前。那人抱着他，猛地一用力，两人倒地后往后面连滚了好几圈。
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幸运地避开，直接被摩托车撞高了一两米，又重重地摔落了下来……
一大摊刺目血迹。
顾丁吉惊魂未定，傻了一样窝在贺东舟怀里，全身都在剧烈地发抖。劫后余生，他的眼里是冲击出来的一片热泪。贺东舟也没动，他是压在下面的一整条手臂和一条大腿外侧全麻了。
这条道路立马围堵了起来，人群朝被撞的女人和摩托车摔停后人也摔飞出去的男人周围聚集过去，一时间人耳里全是嘈杂的声音：有人在打电话联系警察和120，有人在拍照准备发上网，还有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贺东舟在原地躺了一会儿，被怀里的人逗笑了，他低下沾满灰尘的脸，在对方头顶蹭了下：“我说怂蛋，哭够了吗？能起来了吗？”声音也是劫后余生的沙哑，还有不自觉的庆幸和柔情。
“……过会儿。”顾丁吉鼻涕都快出来了，紧紧搂着贺东舟的脖子不撒手。他刚才被贺东舟护在怀里，从对方胳膊的间隙里，亲眼看见那个阿姨被撞飞的一瞬间，红色的血到现在还刺着他眼睛。
贺东舟心里平静下来，拿他也没办法，慢慢抬起恢复了知觉的手臂，在他头顶揉了几揉，“好了，鸡丁。别怕。”
忽然，两滴温热滴在顾丁吉的小腿上，他以为贺东舟也哭了，把对方抱得更紧。但是想想不对，低头一看，是血。
他从对方怀抱里出来，细细一看，贺东舟的四肢没有幸免的，加起来有五六处伤口，全破了皮，露出了里面的肉，鲜血淌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另一只膝盖上全是。
顾丁吉惊得吸了一口气，拧眉急道：“你不疼吗？”
“疼啊。你不疼吗？”贺东舟挑挑眉，谁没流血呢？这傻蛋自己的小腿也豁了两道浅口子。
“嘶——我才发现……”
“你们两个，也要去医院。”有路人过来搀扶他们，耸了耸鼻子，“嚯，还喝了不少酒啊！”
“我送他们。”
顾丁吉听着后来那道声音有点耳熟，抬头，大热天还穿着衬衫西裤的顾季安就站在他们面前。
“爸？！”顾丁吉呆了。
他跟贺东舟两人都是灰头土脸地狼狈，衣服擦破了，身上也破得正在流血。两个少年互相搀扶着，灰尘不掩明亮的眼睛都望着他，里面有惊讶，更多的却是躲闪。
“叔叔。”贺东舟喊了一声，目光便有些往旁边看。
“还好吧？”顾季安早把他们打量彻底了，应该没什么大伤，“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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