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2）

早上，汪美青在玄关那儿换皮鞋准备去东舟书店，一面朝房里喊：“贺东舟，待会儿该起了，别死睡，带你弟下楼吃点早点！”

贺东舟哼都没哼声，汪美青摇摇头，左手挎包，右手挂着电瓶车的头盔，关门走了。

一直睡到快九点，这兄弟俩才有转醒的趋势，结果陈子豪是真睡够了准备起，而贺东舟只是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陈子豪爬起来，哼哼唧唧地伸懒腰，伸着伸着眼泪酸出来了，然后又开始哼哼啊啊地打哈欠。

贺东舟长腿往这边一踹，踹中的是腰，陈子豪“哎哟”一声，身子歪了歪，不敢再弄出动静。他窸窸窣窣到卫生间里刷完牙、洗完脸，肚子早饿得叫了。可惜他放暑假前把零花钱用得差不多精光了，刚放假这几天他又总跟同学约出去上网，现在他身上是连五块钱都没有了。从酒柜架子和茶几那扫荡一圈过来，就发现了俩一块钱的钢镚儿，还有几个一毛的。

两块钱倒是能买俩包子，但房里还睡着他哥呢，陈子豪只得又回到床边，在贺东舟耳边说：“哥，九点多了，该起了。吃早点去啊。”

一般九点多贺东舟是该起来了，但今天他有些反常，往床里侧了侧身，他哑声说：“不吃。”

“我给你带啊，”陈子豪说，“可我没钱。”

贺东舟没动静。

“哥。”

还是没动静。

算了，陈子豪心想，我自己买俩包子吃吧，再催魂待会儿得挨揍。

他转身往外走，正盘算是买俩肉的，还是一肉一腌菜的，右脚没注意，把支在床边没用的电风扇带得一响，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你他妈——”

贺东舟早憋了一肚子火了，火气一下子散发，他腾地翻身坐起，横眉竖眼，凶得像个恶煞：“造反啊你？！”

“其实是……电风扇先动手的。”

贺东舟脸色烦躁着下床，从钱包里抽出张纸票，夹在手里往门外指：“三秒，下楼消失。”

陈子豪颤巍巍：“……哥你吃什么啊？要不要吃新来的那家豆脑，喝、喝不喝豆浆啊？”

“我吃你脑浆。”

屋里总算清净，贺东舟抹了把脸，醒盹了几秒，眉毛还是皱着的，他把睡翻上去的背心往腰边一拉，准备去洗漱，结果还是坐回了床沿儿。他打了一个电话，通了以后低低地“喂”一声。

“喂。”

“起了？”

顾丁吉在那头嫌弃地笑：“这都几点了啊还不起。”

“我刚起。”

“我听出来了。”

“嗯？”贺东舟从鼻腔里哼。

“别这么哼……”

“嗯？”这回他不止哼，还要笑了。

鼻音里夹着低沉悦耳的笑，顾丁吉差点没把里莫的毛掐掉一撮。贺东舟问：“在干什么？”

“我爷爷上午回乡下了，我送他上的公交车。现在偷偷在房间逗狗玩儿呢。”

贺东舟伸手一捞，把顾丁吉丢在这边的两本暑假作业摆在大腿上翻着看，边翻边说：“我早上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啦？”

“梦见你没穿衣服，跟我耍流氓。”

顾丁吉倒吸了口气：“你梦见我没穿衣服，怎么是我耍流氓？”

“因为你确实在我梦境里耍流氓。”

“是你的梦境，是你想让我耍流氓，所以你耍流氓。”

贺东舟持续进攻：“你什么都没穿。”

电话里默了两秒。

“……你不要脸，”顾丁吉骂完，又纠正，“你的梦境不要脸。”

“我觉得是你不要脸，”外面传来动静，先是防盗门，再是走路声，陈子豪买早点回来了。贺东舟把房门一关，发出“嘭”地一声，上着锁继续对电话里说，“在我怀里滑得像条泥鳅。”

顾丁吉又倒吸了口气，又默了两秒。贺东舟游刃有余地等着他反应，外面陈子豪捶着门委屈地喊：“哥，开门啊，我错了！我不该把零花钱用完的，”中间停顿两秒，他埋头啃几口包子，吞下去后又继续喊，“不该没钱买早点的，更不该眼瞎踢到电风扇！我谢罪啊！我给你买了蛋饼，我听顾哥说你爱吃蛋饼！……”

贺东舟远离噪音，走到窗边。顾丁吉在那头听见了动静，转移话题一般问他：“是你弟在叫吗？他在叫什么？”

“在跟我道歉谢罪。”

“他干嘛啦？”

“打断我的梦，让我没接上。”

顾丁吉听得一惊，心说幸亏陈子豪打断了，否则流氓东哥得让自己在他的梦境里流氓成什么样啊。

贺东舟听到他的笑，知道他侥幸又得意。望着窗外那株蓬勃的夏树，贺东舟把手机从耳边拿开，说，“听见外面知了在叫吗？”

顾丁吉听了一会儿，说：“听见啦。”

“知了凶猛求偶想交配，你什么时候为我一丝`不挂？”

贺东舟太坏了。

他说完这话，不知道顾丁吉隔着电话都羞得用手捂住了眼睛，他支支吾吾半天，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大早上的……”然后又勇敢地、像是豁出去似的问他，“东哥，你是不是很急啊？”末尾声音又一次软软地跌下去，“想要那个……”

贺东舟忽然就心软了，他打开｀房门，略过陈子豪，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挤了牙膏刷牙，然后接着刚才那句“说急也急”继续说，“因为等到毕业你他妈都还没成年，花都要等谢。”

“说不急也不急，今儿开始就练习忍术，东哥等你到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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