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2）

说着，顾丁吉爬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往隔壁看：“灯是开的。”他回头，“小戚，你去找他吧，什么王子不王子，你才是小王子，有一朵玫瑰花。”

戚岷游听得好笑，但他同时又疑惑，他以为萧岁后来出门了。坐着没动，他纵了纵鼻尖，低声说：“他在生气，应该不会给我开门。”

“怎么可能？虽然是你追的他，但他那么大年纪，老牛吃嫩草多占咱们便宜呀，还那么小器？我陪你去敲门！不开门他晚上也别想睡觉。”

他晚上真不睡觉。

戚岷游在心里说，但他没做声，就算萧先生开了门，该说些什么呢？估计在门口就被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冻住了。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戚岷游本就是一个过分敏感的人，更比同龄人心事重，才跟萧岁确立关系没几天，热恋期甚至都没到，这会儿已经想到放弃了，因为他发现恋爱好像是一种“折磨人也折磨己”的事情，不如像从前一样，孤零零一个人。

这时谁的手机响了声，戚岷游心手不一，立马掏出手机看去，顾丁吉捞起自己放在床上的手机，说：“好像是我的。”

手指飞舞回了几句，他歪在床上问对方：“小戚，明天你真不和我们去海边玩儿吗？晚上露营很有意思的。”

戚岷游早看见他桌上鼓鼓囊囊的书包了，猜想里面装着行李，他摇头：“我每天都要给人补习。”

“好吧。”大约在跟贺东舟聊天，顾丁吉有点分神，半天都对着手机，没再说话。

戚岷游也不觉得沉默尴尬，起身走到了阳台外面。房里开着空调，外面空气干燥闷热，一丝儿风也没有，戚岷游歪着脑袋趴在栏杆上想事。

一会儿脑门上就冒了汗，他像感觉不到，双眼定定地望着远处，而那目光又像没有方向，缥缈着穿过空气，茫茫然不知落在何处。今晚月光很亮，星星也有，少年一腔愁苦心事，远不止为情爱。

顾丁吉发完消息，在屋里看着站在阳台的人，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喊。他把手机放在靠阳台的地方，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然后自己趴在写字桌上写起暑假作业。小戚不开心，他也得陪着痛苦点。

戚岷游热得一身汗，也没为生活和感情想到什么出路，他本来以为后者是救赎，却没想过他根本不适合交际，也不适合恋爱，像他这个年纪的，应该最会讨人欢心，可他就像根木头，无趣乏味

，死气沉沉。

戚岷游头埋在臂弯里深吸了口气，待抬头时，也没看清隔壁阳台上站了一个人。他转身回房，听见一声手机响。

“是你的，”顾丁吉回头说，“我开了静音！”

戚岷游从兜里掏出手机。

萧岁：“28岁的老男人不懂16岁男孩的心思，我以为他想我了就会来敲我的门。今天是第四天，我准备去找他，他自己出现在我家门口，却跟着另一个16岁的男孩儿跑了。”

戚岷游读完，眼眶已经发烫，浑身的气血也在乱涌着，他紧攥手机，抬起的目光和顾丁吉相碰，对方咧着嘴角：“冲啊小戚，攻破城堡！”

戚岷游穿过花园，又闻到白兰花的香味儿。那大门是开着的，戚岷游刚踏进去，就被小黑缠住了脚，小家伙还认得他，在他腿边亲昵地蹭着。戚岷游被隔着裤管挠到受伤的脚踝，皱眉低哼了一声。萧岁叼着烟站在一边，那簇暖色的橘红火光映得他眉眼英俊，少了些冷峻。

戚岷游到底还是不太敢和他对视，他脱掉鞋蹲下来，摸着小黑的脑袋缓解尴尬。小花懒懒地躺在旁边的鞋垫子上，不时地舔着尾巴，两人两猫就这么在玄关处待着，对峙一般。

“摸够了吗？”

萧岁终于出声。

戚岷游怯怯松手，抬头望了他一眼。

“萧先生，对不起。”

“你过来。”

戚岷游脚踝被小黑挠疼了，走路脚尖轻踮，比来时更跛。萧岁大步朝他走过来，蹲下后撩起他裤腿，看了一眼，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戚岷游手臂下意识地环过对方脖子，萧岁的鼻息很烫，混着烟草味儿，令人安心。那下巴的线条也是极有男人味的，戚岷游偷偷地用目光描摹着，然后把脸埋在了他颈窝里。

萧岁一路把他抱上了楼，放在床上，找来医药箱，一言不发地给他处理肿胀的脚踝。

几分钟的过程两人都沉默着，戚岷游咬牙忍着痛，把手里的一块床单揉皱了。萧岁弄完后，随手扔了棉签，医药箱都敞着没收，一只膝盖在地毯上一撑，往上跪在床沿边，按住了他肩膀。

“谁弄的？”他的目光落在戚岷游额角那两道抓痕上，细长的伤口没痊愈，还结着疤。

戚岷游还没答，他又问，“那天晚上弄的？”他指的是戚岷游没来的那晚。

戚岷游不敢再撒谎，垂着眼点了点头。

“所以你没来，因为你怕我问。是谁？”

戚岷游叹了口气，顾丁吉毫无保留对他，到头来他却对另一个人袒露伤痛：“……我妈妈。”

窗外起了小风，树影摇曳，沙沙地响，戚岷游轻描淡写说着他的父母，偶一抬头，看见自己落在萧岁浅褐色的眼睛里，心间的痛也变得轻缓起来。

十六岁，很小，但萧岁之前错了，十六岁的戚岷游一点儿也不小。

他抚着男孩儿额角的伤，用最低沉温柔的声音说：“以后我给你家。”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