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2）

戚岷游都谈不上尴尬了，脸上也没有愤怒耻辱，但他手上快见底的药酒瓶子好像没抓实，“啪”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难闻的药酒味儿也弥散在空气里。

何玫春最反感这股味儿，立马横眉立眼捂住了鼻子，比条件反射还快，那张嘴里已经开骂了。

“滚蛋！”她往门外指。

恰好楼道那下来个人，听见动静，正看热闹似地往里探头。

“我爸要回来了。”戚岷游冷静地说，眼睛看着那陌生男人。

“爸什么爸！”何玫春翻着眼睛，见男人投来疑惑的求证眼神，咋呼道，“我说了，我没老公，早死啦！”

“那他……”

“他想让你走，”何玫春不看戚岷游一眼，反朝铁门外啐了一声，“死婆娘看什么看呐！下面痒了缺男人干啊怎么滴？”

那女人才是真的死了男人，是个寡妇，虽然也像这栋破楼里

的大多数女人一样，市井泼辣，却一个人本分地拉扯着两个孩子。她和何玫春隔着几米远，扯着嗓子互相问候了一番生`殖`器，最后才气呼呼地走了。

屋里那男人却好像被两个女人不堪入耳的脏话给刺激着了，下`身鼓了起来，戚岷游看在眼里，喉头滚动几下，似乎恶心地想吐。何玫春这时才对他道：“你待会儿出去，到同学家住一晚。”

戚岷游不吭声，拿着扫帚把满地的碎玻璃扫起来，何玫春跟男人搂着往房里走，戚岷游忽然冲上去，手里的玻璃片划过男人的后背。

男人叫了一声，反身一脚踹了过来，被戚岷游跳着躲开，然后他皱了眉，脚踝那里撕扯着，仿佛疼进了骨头里。

然后他手里抓着最大的那块碎玻璃看着他们，眉眼冷静。他了解何玫春，她每次带回来的男人都长相普通，身形瘦高，和高大魁梧的戚军形成反差。戚岷游根本不怕眼前这男人。

“你什么毛病？！”男人还要过来，被何玫春拽着，看他后背。戚岷游控制了力道，男人T恤都好好的，后背顶多就划破了点皮。

“你没有老婆吗？”戚岷游说。

“管他妈你屁事？”

“她是我妈，当然关我事。”戚岷游掏出手机，对着他俩一拍，然后低头自顾自地说，“我爸没死，他只是在坐牢，月底就放出来了。”

这句话果然唬住了男人，他又一次朝何玫春投去眼神。何玫春人总是半醉不醉的，她目光晃了晃，看了眼戚岷游，然后竟做出了默认的样子。

“靠，”男人骂了声，“你把照片删了！”

戚岷游拿手机指着门外。

男人走了，何玫春路过戚岷游身边，踢了他一脚，是受伤的那只。她蹲在客厅那，兀自拆酒，半晌咕哝着出了声，“你不希望你爸死吗？”

没等戚岷游答，她又说：“你希望我死吧？”

戚岷游没做声。

“你刚才很可怕，那个眼神，像那天晚上，提着刀站在我床边。”

那是几年前了，初中同学一次次的欺辱，何玫春的酗酒撒泼、糊涂冷漠，让戚岷游那次想自杀，就在他妈床边。那时他幼稚地想，如果何玫春酒醒了看见自己割了手腕躺在血泊里，会是什么反应。

原来她当时没彻底地醉，只是她误会了，以为他要杀的是她。

戚岷游把玻璃片丢进垃圾桶里，往门外走，留下一句：“我不会弑母，哪怕她满身罪孽，何况我的母亲只是不爱我。”

“你去哪？”

“我到同学家住。”

“你哪有同学家给你住？！”何玫春叫了一声。

戚岷游猛地回头，泪流满面地朝她吼：“你刚才不是让我去同学家吗？！何玫春，我恨你！”

戚岷游夺门而逃，眼泪如珠串往下落，边跛着腿下楼边胡乱从兜里掏手机，他的脑子里回荡着“同学”，他确实没有什么好同学，但这一刻，他想起了顾丁吉。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他抖着手指给对方发消息。

“在家啊。”

“好！！！我等你小戚！！！！”

顾丁吉的秒回和一排感叹号像是种救赎，戚岷游揩干眼睛，却还站在原地，往黑黢黢的楼梯上面看了一眼，才失魂落魄地下楼。

到了“盛裕华庭”，门卫给顾丁吉家打了电话，然后放他进去。一路上戚岷游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晚风拂面，他慢腾腾地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地方，抬头一看，自己站在萧岁家门口。

他呆呆地立了会儿，听见大门一响，别墅里的灯光紧接着灭了，萧岁穿着整

齐出现在门口，似乎是要出门。

两人目光对视上。

沉默无声，却又撞击激荡。

“小戚！”

戚岷游惊得扭头，看见顾丁吉站在自家花园里，正朝这边望，表情疑惑。

萧岁仍立在原地，眼睛紧盯着戚岷游。

戚岷游表情细微地挣扎，然后他垂下眼皮，一跛一跛地朝顾丁吉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