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顾随吃过晚饭，点了根烟，坐在餐桌上发呆。他一个人住在这栋市中区的公寓，阿姨每天定时来做饭、打扫卫生，和他回家的时间错过，这个房子，这个时间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吊顶的暖黄色灯打在他脸上，光和阴影斑驳交错，他只占据了餐桌的一方，开一盏灯，尽力避开这个房子的空荡感，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悲痛感袭来。但孤独是饱满的，时不时从心里溢出来，弥漫着每一个角落里。 顾随吸了口烟，望着光源，吐出去，世界就变得模糊起来。他扯着嘴角低笑，弹了弹烟灰，同一时间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他点开微信，“口水兜”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顾随顾随，我是纪眠眠眠眠眠眠眠眠眠眠眠眠。】

头像是一只黑猫，表情傲娇，挂着两颗琥珀眼，下颈部还有一撮白毛，恰好是个倒三角，看起来就像戴了个口水兜。

顾随的世界不动声色的亮了起来，光从四面八方照进来，照在地板上、餐桌上、他的心上。他勾了勾唇，点了接受。

那边没什么动静，顾随也不在意，摁灭手机揣进兜里，又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还没来得及点燃，门锁里便插了把钥匙进来，转了两圈，开了。顾萧山摸着开关把屋里的灯都打开，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顾随对他的突然造访并不感到惊讶，仍是那拒人千里的调子，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嘴角还挂着嘲讽。 顾萧山何其敏感，抓住了这一声冷哼和房间里的烟味儿，淡漠的眼里闪烁出忿怒。“顾随，我进门这么久一声爸你都舍不得叫一声？”

顾随神色慵懒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唇，冰凉的手覆在后颈上，压着心里的翻腾的岩浆。他不冷不热的反应让顾萧山震怒：“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像什么样，书不好好念，抽烟喝酒倒是擅长的很，你玩儿也要有个限度。”

顾随的声音很平，满不在乎：“限度？什么是限度？”要不是因为老爷子，他连学都懒得去上。

“这就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啊？”顾萧山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气的双肩直抖。

“是，我就这样。”顾随两只夹着那根烟，往上一顶，掰成了两半。

“顾随，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把你弄回来你就得安安份份的待着，时机成熟了就安排你进公司，你妈妈她...”

“顾萧山，我没妈。”顾随被掀了伤疤，那一点理智消失殆尽，眉眼之间一丝温度也没有了，从餐椅上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的震动，他没心情去理会，走到顾萧山面前，觉得浑身缠满了荆棘，吐了一句话：“我也不想认你这个爸。”

“混账东西。”顾萧山彻底被他激怒了。

话音一落，顾随感觉额头被开了个口，血不停的往外涌，顺着眉心、鼻梁往下流，滴在脚下，又像有几十只蚂蚁在那条裂缝处爬，啃噬着他的细胞，生出更憎恨的情绪。

顾萧山是就着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力道不小，最后落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直到顾萧山带着怒意离开，顾随也没从这场荒唐中抽离出来，他半握着拳头蹭掉鼻梁上的血，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抹不干净。他仿佛又回到了母亲死的那一年，一个人站在路程中央，就那样站着哭，身后空无一人。

顾随不知道站了多久，才转身进浴室，兜里的手机这时又震了震，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是纪眠。

纪眠穿着自己的兔子睡衣叠着腿坐在床上，戴着帽子，嘴唇翘起，左手拽着一只耳朵，右手握着手机盯着和顾随的聊天框。他难以表达自己要溢出里胸腔的满满喜欢，措了好久的辞，才给顾随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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