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2)
时间疾逝, 又过五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 来探望沈析洛的人越来越少, 从起初的几天一次,到几个星期一次, 再是几个月一次,最后是一年一两次……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沈析洛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 一年能来一次就挺不容易了……虽然感觉跟扫墓一样。
说起这几年,沈析洛根本无法想象, 自己明明是个无药可救的植物人,却能每天过得像活在蜜罐里一样甜蜜。
是的, 甜蜜!
这得多亏她家兔子,除了让她有电视看,有音乐和广播听, 后来还让人每天轮流在病人旁边读一小时的书报……只要能跟病人互动、刺激病人感官的治疗方法,严菟都给她安排上了。
当然,这些能让沈析洛排忧解闷、顺便长见识的日程安排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家兔子对她的感情年年如一日, 还只增不减。
自从严菟单方面定下两人的关系后, 经常一有空就拉着病人的手说些日常情话。
比如要去参加重要的宴会, 换上美丽的礼服后, 会特地来问病人:洛, 好看吗?如果你不回答, 我就亲你了……
于是下一秒,便理所当然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
以此推类,以至于沈析洛的脸每天几乎都要被严菟以各种理由亲上好几回。
一开始,意识体的沈析洛还会觉得难为情和不好意思,可随着次数多了,时间久了……
沈析洛就在一边急了,全然一副母老虎的架势叉腰,跺脚:卧槽你这只怂兔,倒是给我亲嘴啊,嘴啊!每天早晚都刷过的,你还能嫌弃不成?!
……
如此日复一日,一人一意识乐此不彼。
严菟为病人付出的行举,无意间也给意识体沈析洛促造了一个梦幻幸福的城堡,虽然没自由可言,但她在里面很充实,倍感安心,这也让她更加珍惜着当下的点点滴滴。
但,也因过于注重当下的宁静,让她浑然遗忘了——城堡之外的现实和疮痍。
*
这一天,医生如往常一样,每隔一段时间来给病人沈析洛进行检查。
检查完后,严菟亦和以往一样,带着医生去隔壁的客厅。
意识体沈析洛轻易地穿墙而过,认真听起他们的谈话。
医生谨慎地讲了一堆专业性的检查结果,接着看了一眼只点头不说话的严菟……
他终是心软地卸下一脸严肃,长叹一声,才语重心长地道:
“……我和你舅舅有点交情,你也算是我的后辈,作为医生我不该有私心,但作为一名长辈,我的建议还是和六年前一样没变,劝你还早点替病人准备后事吧……”
沈析洛蓦地一抬眼——六年前,她根本没听到医生有说过这话!!
不对,那时候严菟经常和医生在门外议论病情,沈析洛听着觉得闷,大部分时间跑是在围观同学聊八卦和打游戏,所以听漏了也很正常。
医生:“……这样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你辛苦,病人其实也很痛苦。六年前,你不肯听我建议,那我后来也没有再提,可是现在已经六年过去了,时间证明了我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承认世界确实有过植物人沉睡十几年后苏醒的病例,但这仅仅只是全世界中的个别例子,而且病症不同,不能引以为例做比较;
退一万步说,就算目前病人真的奇迹苏醒,但依她病况,以后也无法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就说,醒得越晚,身体机能就越糟糕,还会引发一系列认知功能障碍、永久性脑功能障碍等并发症。
所以你就听叔叔的一句劝,趁现在,让病人早点解脱,你也能……”
“谢谢医生。”严菟神情平静地打断对方的话,“今天就到这吧,下次记得准时来,不过下次,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了。”
“你……唉!”医生再次一声叹气,接着摇摇头,默然离去。
听完医生说的话,一旁的沈析洛早已陷入恍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病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兔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析洛目光复杂的回头去看严菟,却见原本沉稳内敛的对方,眼神失去焦距地望着某个角落,白皙的脸庞无声地滑下一行又一行的泪水。
沈析洛瞬间错愕:兔子,你怎么……怎么哭了?
兔子,你在哭什么?!你别吓我啊……沈析洛慌张地凑过去想擦干对方脸上的泪痕。
她从没见到严菟这么哭过,对方是连曾经目睹沈析洛出事现场都能全程保持冷静的人,至今都未流过一滴眼泪,为什么现在反而就……?
严菟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似乎才发现自己脸颊有些湿润,她抽起桌上的纸巾随手擦了擦,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房间。
利落的神色转化,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沈析洛紧紧皱眉,担心地跟在她身后。
只见回到病人床前的严菟,习惯地握起病人的手,露出清浅一笑:
“洛,医生说你身体很健康,就只差醒来了,所以你什么时候会醒呀?……不回答的话,我就亲你了……”
说着,严菟低下头,将吻轻轻地落在了病人的眼眉间。
意识体沈析洛内心难受地从背后环抱住对方:你别这样,兔子……
要不是她刚才亲眼看到严菟莫名落泪的模样,她差点被对方表现出来的和平给瞒骗过去。
沈析洛很担忧,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严菟,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想象中的稳妥?
也好在,今天之后,严菟没再出现过类似的异常情况,就好像这次的流泪,只是沈析洛的一个错觉。
但,也是从这一天起,一切开始发生了变化……
*
最近的半年,严菟越来越忙碌了。
沈析洛不清楚对方具体在忙些什么,只是看着对方渐渐早出晚归,最后变成了好几天才回一次家,匆忙赶回来时还带着隐隐的疲倦,这让沈析洛很是心疼。
以前的严菟,还会常常在她面前提起关于自己的学习和工作的事,到后来,便慢慢不提了。
以前,经常在严菟身边出没的唐钰芯、两个保镖墨镜男和平头男,还会在家里走动,报告一些工作上的进程,现在基本也没怎么到访了。
这个家,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沈析洛有时候会飘到阳台外面,眺望远处,一边等着严菟回家,一边感慨地想:仔细算来六年多了,兔子迟早有一天会厌倦这种生活吧……
毕竟别人夫妻间尚有七年之痒,她们俩人的情况这么特殊,兔子能熬到现在,实属太不容易了!
沈析洛以常人的角度自问,换做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耐心,更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严菟于她,用“仁至义尽”四个字来形容都算太轻了。
沈析洛在提前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不管严菟以后做出什么打算,她都尊重对方,祝福对方,并且心无遗憾。
……
只可惜,接下来她才知道,这话说着容易,等真正面对起来时,才发现是那么的困难。
*
这几天,偶然听起保姆们在小声议论——
说家里住进了一个陌生女人。
这栋别墅除了严菟和沈析洛外,一直没怎么有客人留宿超过两天,现在居然住下了一位女客人,自然让人觉得稀罕。
还说,严菟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找那个女人,天天带着那女人进进出出,如影随形。
也因为那个女人,所以严菟好几天没上楼去找沈析洛了。
看来严菟是有了新欢,不要旧爱了!
……嗯,最后这一句是保姆们自己猜的。他们看到严菟和沈析洛手上的对戒,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才有了这番八卦和唏嘘。
沈析洛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很信任严菟,知道严菟的为人,如果对方真有什么新欢,应该会先带到她的面前,大大方方地宣布自己的新恋情,然后结束沈析洛的植物人生涯。
……嗯,理智上这么想,是没错的!但真实的心情写照又——
意识体沈析洛一边微笑,一边狠狠地捶胸口:
不酸,咱不酸,咱一点也不酸!都六年了,兔子独守空房一定很寂寞吧,是时候该找个正常的对象了,总比好过一直守着个植物人,时间久了说不定会被别人怀疑有恋sh癖呢!啊哈哈哈,是了,我太善解人意了,所以嘛,咱真的一点都不、能、酸!!!
沈析洛瞬间说服自己,强颜欢笑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个家有点大,除去前后花园,主屋占地有几百平方,沈析洛的房间楼层与客房处在对角位置,以至被限足在十米范围的她,根本没机会见识到保姆们口中的那个女人。
就在沈析洛带着十分好奇的心,费尽心思想去探究那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时,不过几天,那女人就自己走上楼来了。
这天,楼梯口忽然传来争执声,沈析洛顺着声音了飘过去。
只见严挡在了一个女人的面前,神色有些不悦:“没听警告吗?不要随意在屋里走动,更不准上楼来。”
“你怎么这样啊……”那女人语气有些无辜和不解:“我都说了,我就想去看看沈析洛,又没干什么事,大家本来就认识……”
哎呀妈呀,居然是认识的吗?沈析洛赶紧蹿到那女人的正面去,仔细一瞧——
好的,果然认识。
是以前在学校游园晚会结束后那个带头说严菟坏话,又和大家在老师面前演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短发女生,当时严菟还半途插足当起了马文才呢。
后来这短发女生又去医院看过沈析洛几次,所以沈析洛也终于记下了对方的名字,叫陆茹。
没想到严菟和这个陆茹居然还有来往,这就令人费劲了……
严菟皱眉拒绝对方探望请求:“析洛她很好,不需要你看。”
陆茹依旧是一头齐颈短发,人却漂亮成熟了不少,她问:“以前可以看,为什么现在不行?”
严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说最后一遍,下去。”
“凶什么凶嘛……”陆茹小声嘀咕,但还是乖乖走下楼去。
陆茹这逆来顺受的模样,让沈析洛有些瞠目又刮目:
几年不见,这人的变化也忒大了,这还是当年那个骂严菟登台不要脸、碰瓷挨巴掌、最后扑身和黄毛扭打起来的短发女生吗??
惊讶完后沈析洛决定不酸了,对着这陆茹,也实在酸不动啊,她赌一车奶茶,严菟绝对不可能会喜欢这么作妖的女人……
等等,沈析洛忽然自我反省了起来——说起作妖,以前自己可没少作过呀……难道说,兔子就喜欢这种调调的女人??
……沈析洛果断放弃胡乱猜想。
严菟和陆茹的关系暂且只是捕风捉影,毕竟并没人亲眼见到她们有过什么亲昵行为,所以沈析洛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地静观两人的发展。
*
一个月后。
沈析洛一如既往地懒散躺在房间里看电视。
此时正播放着国内周边新闻,报道切换后,一则内容让沈析洛骤然直起腰背来,目不转睛。
是关于魏氏和严氏两家集团正式携手合作的消息,同时字幕后还追加了一行小标题——喜上加喜,魏家幼子魏天锐与严家爱女严菟宣布订婚!
沈析洛瞬间看傻了眼。
这种直面迎来的冲击感,宛如当初严菟在沈析洛十八岁生日时向她求婚一样突兀和劲爆,而这一回,对方是高调得让人措手不及。
仿佛被抽走全身力气一般,沈析洛松垮下肩膀,愣坐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她不得不承认,荧幕上放出的两人照片,早已褪去高中时期的青涩,此时此刻男才女貌,又门当户对,可谓是天作之合。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面临这一天的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和难过。
她的难过,并非因为怨念严菟另结新欢,而是——
先是陆茹,再是魏天锐,都是毫无预兆一下子出现在严菟身边的人。
以前,沈析洛能知道严菟身边所有的事,现在,沈析洛对严菟的事逐渐一无所知。
这明显的反差待遇,让沈析洛很不适应,以致于才失落伤心。
她甚至感觉,自己正在从严菟的世界里慢慢谢幕退场……
沈析洛望着电视新闻忧伤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来,严菟并没做错任何事,相反的,对方为她付出太多了,现在能走阴影,重新另寻一段良缘,是件值得被真心祝福的事。
沈析洛自认就是对方心中的那抹阴影,所以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抱不了兔子,那就放手让别人去抱,她对兔子的喜欢,就是希望兔子能得到幸福……
但……
想是这么想啦,这情绪,还是得发泄出来的。
意识体沈析洛收起自己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转眼抬脚,对着电视就是一顿——猛踹!
她气呼呼地大骂:臭兔子,坏兔子,看看你手上的戒指,你特么这是骗婚,这是二婚!!
又顿了顿脚:……不对啊,我和兔子又没领证!
嚯!沈析洛更气了,越想越亏:该死的兔子,你欺骗我的少女情怀,我这可是初恋来着!!你这只渣兔,还我初恋,还我初吻……
等等,初吻还在。
……可恶的渣兔,居然连我的初吻也不拿走,这渣的不够彻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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