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我站在台前,有点紧张。之前人生中最大的舞台不过是上讲台分享自己的学习计划,现在西装革履地面对一堆理论上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人,十分超现实。坐在第一排的书记姓孙,我看向坐在书记对角线处的孙瑾珩,以前和他打好关系的人都比我有远见。
莱昂文学论坛的两位代表在我之前已经发过言了。Late Rain一如既往是个好懂的人,他满脸写着不爽,倒和台下假正经的领导十分合衬,看起来严肃正经,很像那么一回事儿。而孙少就要亲民的多,娃娃脸的他本来就显小,女作者们都难掩激动,不知道是不是趁这点时间已经脑补了个bl故事。当他结束时,掌声快要掀翻屋顶。我环视周围,严骕动作不大,但却拍得很投入,眉头微皱做思考状,仿佛还在消化他发言里的精神。孙书记非常淡定,不过孙瑾珩一脸期待地朝着他的方向,他也只好微微点头。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我不由得想到了“我的区长父亲”,又差点在人群里破功笑出声。人宅久了在人情交际面前难免有生疏,为了避免太过真性情带来的麻烦,我还是要多找找饮冰蛙老师打太极。当然,得这票干完之后我们都没被严骕杀掉才行。
主持人对我进行了简单的介绍,他特意强调了这是饮冰蛙的第一次露面。领导们不是很感兴趣,除了书记的儿子,其他作者甚至都不用抬眼看长什么样。而下面坐的作家们明显有些知道内情的,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微妙。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摄像机微笑了下:“我不是饮冰蛙。”
台下一篇哗然,严骕看起来想冲上台来揍我一顿,而Late Rain的臭脸却突然明朗了起来,他满怀期待地转过身,盯着上台的必经之路。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今天的主角了,也许从未是。井泽适时地出现在那条正对着台前的路,座位本来就被中间的走廊分开,他连当摩西的机会都没有。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身后光芒万丈,步伐比任何一次都更坚毅。他朝着我的方向,但眼神却永远不会在我身上停留。我最多能当他的卫星,随着他改变的轨道转动。
Late Rain老师带头站起身来鼓掌,不得不说从众效应真的很恐怖, 除了第一排那些脸色更难看的领导和严骕以外,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时间和地点再不对,Late Rain还是让他享受了配得上他这十年荣誉的掌声。我悄悄从后台溜了,这里没有我的位置。
我在场外找了家奶茶店待了会儿,直到里面从热闹归于寂静,也没有人来找我。正准备出门叫个车,孙瑾珩却悄无声息地从旁边探出了头。“你要回家吗?”
“不然呢?”今天我心气不高,看到他更是避之不及,只是他自来熟到超乎我想象,说好的都只有别人恭维他呢。他笑笑没有说话,主动站到我旁边和我一起等车。“ 今天饮冰蛙老师讲得真好。”
“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听他说了什么。”我耸耸肩,师傅在遥远的三条街以外被堵住了,想到从全国各地赶来开会,接下来娱乐活动安排得满满当当却被堵在会场的作者朋友们和我一样不爽,我和他也就还能维持表面和平。
“你真去帮他写书了?”他歪着头,和我同龄的人做这个动作有点幼稚,可他却是一派天真。
“你觉得呢?”现在我才体会到我们刚才的冲动。我可是和井泽签过保密协议的,这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把我卖了也赔不起。不过以我对孙瑾珩的了解,他显然有更大一盘棋要下,而不是满足于眼前这种没实锤的短期利益。“我真记得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笑得很勉强,仿佛真的在惋惜一个为五斗米折腰、失去自尊的天才一般。
“孙少,以前上学的时候咱们一学期就说五句话,你脑补的那个人不是我。”司机打电话取消了订单,短短一千米阻碍了我和他。我暗骂了一句,准备走出去坐地铁,一辆车却停到了我和孙瑾珩面前。“你对我脑补得也不太对吧,所以咱俩扯平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我们一起共事的时间还长,可以慢慢重新了解。”
回家之后,已经到了快天黑了。冬天白天短,我看了下存稿箱,得亏之前玩命工作,今天可以轻松一会儿,只用把文修一修就好。我忙完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顺着路灯的方向,雪花正沿着那道光路降落。拿起手机刷了刷朋友圈和微博,这座城市的人已经被初雪的喜悦包围,我在朋友圈观赏了各个区的雪景,打了个喷嚏。已经到冬天了,这个房子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冷清、萧瑟,就像井泽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装修比我家花的钱多些。想起今天的闹剧,井泽找到我之后,我很快就变成了他的同谋。我不愿意自己的脸被套上别人的面具,更不希望我去取代他应该有的位置。说麻烦也好,说不忍心也罢,我只是在独善其身中加了那么一点点关心,就把自己感动了,甚至看到他在台上时Late Rain和严骕的微妙的气氛会有些嫉妒。我应该走我自己的路,运气好的话我会找到我自己的伙伴,运气不好,孤身一人也没关系。大概是被朋友圈的矫情氛围感染,为了打消这类无病呻吟的小布尔乔亚情调,我决定下楼吃碗面。井泽老师来我家几次,都半强迫地带我出去堂食,我也就减少了点外卖的次数。
我打开门,楼梯间的电灯最近坏了,住的人太少,也就没人去修。黑暗中有个人影靠在墙边,只有一闪一闪的红光照亮他的脸庞。“今天真冷。”不知不觉间我都习惯了他烟的味道,这是个外国牌子,我从来记不住名字,但它却通过一种更直观的方式植入了我的脑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雪夜,在家门口捡到的美少年,黄油的标准开头却没引起我的兴趣。何况井泽老师比我还年长,比起旖旎的氛围,我更倾向于是救人与水火之中。我给他倒了杯水,给自己也倒了杯,然后把杯子捧在手里细细地打量着他。他比之前我见他的任何一面都更加神经质和不安,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父母的放养教育和不良榜样让我一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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