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2)
他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但是听他喝着酒跟人侃侃而谈,跟饭馆的老板说起家暴的事, 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愧疚,“我打她怎么了?我他么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我容易么我,我现在没什么钱了,她就开始说我没用, 她一个月两千块钱工资,说我堕落?”
路梵坐下来看了会儿菜单,老板催了几次问他要吃什么,路梵没吭声, 擦着醉酒男人的身侧走了出去, 老板看着路梵的背影,咒骂了起来, “一大早的给人添堵,不吃饭进来干什么真是!”
杨千里跟着一起笑骂起来,等吃差不多了,掏兜结账, 老板站在旁边等着,这可是今天的第一笔入账,做完今天就可以准备休业过年,他也不用再听杨千里的抱怨。
杨千里摸着口袋摸清醒了,他的钱包不见了。
老板脸色变得特别快,把人揍了一顿撵了出去, “来捣乱的吧!这可不是你家!”
还是街角那家花店,不过今天没有向日葵了,路梵选了一大束康乃馨,独自一个人往墓园走。
妈妈的墓碑上积雪不多,上面还放着水果和花,花瓣才打了蔫儿,一看就是时常有人来祭拜,给她换了新鲜的。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说什么的,居然也说了很久,都有点渴,虽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但是感觉到风吹过,坟前的花瓣微微颤动着,路梵就笑得格外的满足。
回来的时候天有点擦黑了,常卜寅也不耐烦地催了两遍,说这种地方是小,但要真遇到什么坏人估计喊破了喉咙都不管用,路梵现在听习惯了他总是这种语气,也能开始理解他文字背后的深意。
杨冬家的灯是亮着的,被报纸挡住,路梵只觉得那灯光暗极了,长期处在这种环境里,好好的人也得给废了,何况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站在墙边,没有听到争吵声,可能又从别的地方弄了钱去喝酒吧,路梵吃完了两颗糖,慢慢往家里的方向走。
姥姥怕大过年的,杨冬家里没有年货,母子俩又要不好过,偷偷送去了一些,也不敢送贵的,不然小杨媳妇儿怕是也圆不出来。
好歹消停了两天。
大年三十这天又下了大雪,常卜寅跟姥姥一块准备年夜饭,从中午吃过饭就开始准备,路梵就带着常思玩,院门这几天都没有关,是路梵特意留的,怕那孩子再跑出来没有地方躲。
下午的时候,路梵没想到杨冬和他妈妈一起过来了,女人唯唯诺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包了点饺子给婶儿你们送过来尝尝。”经常挨打,怎么可能好看,说个话还要小心兜住自己的伤口。
姥姥和姥爷从厨房里出来,陪着母子两个说了会儿话,路梵看常思要睡觉,和他在房间里待着,等常思睡着了,把被子给他搭好,路梵端了水杯出来,发现那对母子已经走了。
姥姥和姥爷小声聊着她们,说这两天应该还好,过年了杨千里要去邻县的庙里给他爹妈上香,好赖先过个好年。
路梵喝完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耳朵敏锐得又听到一些动静,刚要皱眉,他垂头看着茶几上的水果盘。
水果刀真的不见了。
路梵随便编了个幌子跟姥姥姥爷说出去买点东西,踩上鞋往外走,一边大步走着,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么短的时间过去,应该还没有发生什么,路梵刚跑到杨冬家门口,门自动打开了,一脸义愤填膺的孩子,手里还拿着刀,就这么和路梵大眼瞪着小眼。
路梵必须承认,小孩的眼睛真大啊,尤其那个瞳孔是乌黑乌黑的。
路梵领着小孩儿走远了点,两个人蹲在道边的马路牙子上,路梵伸出手问他要刀,小孩儿挺犟:“这不是,这是我我、家
的。”还磕巴。
路梵抬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屁大点小孩儿,就学会说谎了,舌头都捋不直,给我,我再说一次,不然揍你。”
小孩儿委屈巴巴又极不甘心地把水果刀还给了路梵,路梵把刀合起来装进口袋里,认真跟小孩科普,“就这水果刀,还有你这身板,”路梵随手拾了根小木棍,冻得邦邦硬的,戳小孩儿两下,小孩儿跟不倒翁似的晃了晃,“不等你戳到他的肉里,他一脚就给你踹飞出去了,到时候这刀还不知道用来对付谁呢?”
杨冬扒拉着膝盖,抽了抽鼻子:“我不管,我要杀了他。”他恨恨地说,说完了抹了把眼泪。
路梵瞅他一眼:“然后呢?”
什么然后?杨冬转过头来懵逼地看着路梵。
路梵棍子又戳了过来,小孩儿还傻傻的不知道躲,“然后你知道杀完人就没事了?以后你妈带着你,改嫁是不可能的,你们还不能待在本地甚至是附近的学校,因为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么多点人,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你背着书包去上学,门卫都怀疑里面是不是装了炸弹,你一七岁小孩都能杀人,以后什么事干不出来?”
到底是个孩子,被路梵一说,眼泪跟决了堤似的成串子得往下落,手不停抹着,也抹不干,“那怎么办?”他带着哭腔,猛地站了起来,“我妈会被他打死的,我不想回到这个家,晚上都不敢睡,他逼我们的,他逼我们的!”
七岁的孩子,狠起来眼神里也能带着怒火,路梵看他胸腔一股一股气得不轻,拍了拍旁边的石台子,“坐下来,我这不是跟你分析对策呢嘛,不然我闲得慌,外面这么冷,我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你……会帮我吗?”杨冬满眼期待地看着路梵,仿佛看着天上的流星,能许愿的那种,“大哥哥,你帮我的话,这辈子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会回报你的,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路梵把人拽过来,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干了眼泪,威胁道:“不许哭了,再哭我现在就回去了。”
杨冬才不哭了,眨眨眼睛看着路梵,路梵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放到他手心里,“吃吧,这个好吃,吃点甜的,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杨冬将信将疑地吃了糖,甜的他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路梵看他一眼,“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杨冬抬头,风吹过来,又迷了他的眼睛,他用手揉了揉,睁大眼睛,“为什么呀?”
路梵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说:“我妈死了,我爸找了个新老婆,对我不好,我之前成绩很差,”路梵选择隐瞒了一部分事实,编造了另外一个故事,“我给你看我的考试卷,有一回只考了五十六分。”
小孩儿抬起脑瓜,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能考一百分,我们老师可喜欢我了!”
“我现在不考五十六了,我这次期末没考一百分,我考了一百五十分,”路梵说,“知道我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改变吗?就是忽然想明白了,老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是希望你能自己打开一扇窗,你自己能开窗了,撬锁也行,以后再没有任何困境能难住你,等你再大一点就会认识一个伟人,他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就是说,老天会挑一些优秀的人给他们考验,经得住考验的人最后都会有一番大事业,你现在这样也是,你如果用刀了,你一辈子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为了他那种人,毁了你和你妈的一辈子,值得吗?”
小孩儿清澈的眸子定定看着路梵,缓慢又坚定得摇了摇头,“不值得,大哥哥,这真是老天对我的考验吗?”
路梵点头:“是对你的,也是对你妈的,也是对你那个爸的,他没经过考
验,所以你看,他变成了人渣,你想用刀捅他。”
路梵又从兜里掏出来几颗糖给他,杨冬拿在手里,嘴里吃完了就赛一颗进去,他不想让甜味在嘴里断了,怕苦,尝了甜头就不想再感受那种苦涩,小孩儿趴在自己膝盖上,悄悄跟路梵说:“我怕,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渣。”
“我还想上大学,我们老师说我聪明,以后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小孩儿嘴里含着糖,说话囫囵不清的,“我还说长大了要给我妈买一栋大房子,就我们两个住在里面,省的总有人骂着让我们滚出去。”
“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给我妈买新衣服,不用缝缝补补……可是,我还能继续上学吗?”说着他又垂下了头。
“可以的,”路梵眯着眼睛看了看前方的路,“按照法律规定,你爸爸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家庭暴力,《反家庭暴力法》就是为他准备的,《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是这种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可能稍微麻烦点,但是能最大程度避免你和你母亲再遭受暴力攻击。”
杨冬小脑袋瓜垂着在认真听着,有些不明白的他就问路梵,问完了继续思考,思考完后,他问道:“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能让他受到的惩罚会多一点吗?”
小孩儿眼神认真:“他这样的人,出来了也是祸害社会,我想着要是我们倒霉,他只判了两年,我也才上三年级,假如他再找到我们,我和我妈还是会生不如死,最多七年,七年我也才上初二,我不怕疼,可我不想让他好过。”
路梵严肃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记住,别人犯了什么错误,如果你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也不要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惩罚他,今天你真的拿起了刀,你能弄死他?他是人渣,但罪不至死。”
“第二种方式,需要你配合,你做的越好,我们就能越省事地把他送进局子里去,还有你妈妈,这次如果她在求情,以后全世界都没人能救得了你们了。”
“不会的,”杨冬肯定道,“我会跟她说的,我宁愿死也不要他再出来,我妈会听的,就是他关进去以后,我们……那我不上学了,我去工地上搬砖,这么小的,有人要吗?”
路梵眼神凉凉:“就算有人要,你一天能搬几块砖,你个小孩儿,没看出来,还挺精,以后的事先不急,慢慢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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