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2/2）
这是清平子第一次坦明自己的想法，宁归依然沉默，不多久终于开口：“十成把握？”眼神落在康芷身上，不知是想得到肯定还是否定。
康芷点点头。
“好，希望你们不是骗我，”她再不多话，深深望了清平子许久，提马往深山而去。
清平子是什么人，宁归好奇过。
现在宁归更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武艺高强，貌美绝伦，高深莫测，可这都是表象。
她容易心软，否则不会在自己的反复“骚扰”下，同意了一路同行。
她心细如发，能看懂自己的每个表情，以及未能说透的话。
最让人费解的是，她做出选择后，对自己万分坚定的保护。
父亲在世时，宁归见过他与手下得力人相处，按理说寻常门客收入麾下，难免会有一番磨合，所谓誓死的忠心，都要经历一次次的出生入死，同甘共苦，还有金钱和权利的灌溉，才能培养出来，更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清平子不一样。
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想到此处，宁归不禁眼眶隐隐泛红，但康芷还在旁边，她连忙装作低头擦掉盈出的泪，在马上的烈风中逐渐冷静下来。
“麓州是这个方向吗？”不知行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宁归问道。
“不是。”康芷言简意赅地答着，“我们绕行一圈，从城北入城。”
“好，”宁归并无异议，点点头：“怕是要在这山上过夜了吧。”
“这山不够高，没有险绝之地可供藏身，依我看，应绕到山下找一民居为好。”江湖经验理所当然比宁归多的康芷如此说到。
“你师父怎么办，她岂不是也寻不到我俩？”宁归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若由她们自己选择路径，清平子该如何找到她二人。
“师父自有办法。”康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自幼来就对清平子绝对信任，她不觉得有师父做不到的事情。
宁归摇了摇头，她觉得此事不大可能：“咱们要躲开追兵，就不能留下痕迹，如果你师父能顺着痕迹找到我们，追兵也可以。”
话这么说，康芷依然对清平子充满了信任，实在是自她习武开始，就见识过清平子有多强大，她的强大不仅仅来自于武学的深厚，还有藏在不凡身手后的头脑。
在山路上驰行，即使是上好的骏马也容易疲惫，何况寻常用马时，连续疾跑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否则马匹容易脱力而死，宁归拍了拍□□骏马的侧脸，摸到一片汗渍，知道它已快力竭，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
“找地方休息一下吧。”
康芷皱眉，此处是平坦无际的山区，站在高处可对方圆几十里都一览无余，要找个能安全休整的地方有些太难。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她四处看了看，向阳坡上树林格外茂密，地上的杂草都足有一人高，密密麻麻的树枝和草丛间，藏下两人两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到了现在，宁归也顾不上仪容姿态，牵着马随着康芷往乱树林里钻，洁净的衣裳被挂出一道一道的污痕，被拽住的骏马不耐烦地打着喷嚏前进。
宁归低头避开一截枯枝，忽然问道：“会不会有蛇？”
“不知道。”康芷很老实地回答道，她没来过此地，怎么说得清楚。
“嘶”的一声，是什么东西划过草丛的声音，宁归被吓了一跳，努力没有叫得太大声，只见一点寒芒闪过，剑出又剑回，一条碧绿色的小蛇刚从草丛里探出头，已在康芷的剑下被斩成两段。
“真的有蛇。”康芷年纪虽幼，剑法却不差，意识到这点的宁归总算放下心来，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三角头吐着信子的小蛇。
康芷点点头：“郡主，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就这里吗？”宁归扫开身旁的草木，将马牵到最近的树干旁，仔细确认了这里没有蛇之类的东西。
“嗯，”康芷将斩断的蛇尾挑起，捏着尾尖的部位在附近草丛拖行一圈，又赶紧忍着恶心将这半条蛇扔掉，说到：“最多歇两刻钟就得继续走，把蛇血滴在附近，短时间就不会有蛇来了。”
“好。”在风餐露宿混迹野外这方面，宁归实在没有什么经验，也就不便多掺和，老老实实听着康芷安排。
在马背上颠簸这一会儿，两人都有些腰酸腿疼，宁归是因为身娇体贵，康芷则是马术还不甚精到，能强忍着骑马这么久已很是不容易，现在也顾不上别的，用树叶铺在地上，便坐下休息。
“阿芷，谢谢你。”宁归踟躇片刻，难得地说出了谢字。
康芷反倒有些无措，笨拙地应答：“你是郡主……”
“是郡主就该理所应当让你们豁出性命对我好吗？”宁归的笑不太真实，像是骨头被抽掉一般虚弱：“我手下郡府的侍卫丢了性命，因为他们领着郡府的薪饷，受我和我父兄提拔，理应为主赴死，你们不一样，你们不用搭上自己安危的。”
“我听我师父的。”康芷不懂这些，她只是忠实的执行者。
“呵，”宁归看着她干净透彻的眸子，也不便在这方面说太多：“你是从小就跟着你师父吗？那岂不是很早了。”
对这个话题，康芷反倒能多说上几句：“我幼年时在塞外长大，大概五六年前才被师父带到关内的。唔，其实以前的事也记不太清楚了，对我来说，就像是在师父身边长大的一样。”
又是塞外，据宁归所知，清平子的师父当年也在塞北，而她又将塞外的少女带回收为弟子，说明她曾在塞外待过不短的时间，或许还有什么渊缘在里面……
“五六年啊……”不长也不短的时间，那时候自己还是在父兄膝下享受爱护的小郡主，无忧无虑，和现在简直天差地别。
宁归问：“你有什么愿望吗？等这次脱险，作为报答我总得做点什么。别看我只是个郡主，但南阳郡府的势力未绝，金银财宝田舍土地也不少。而且待我升了公主，多少还是有些权力的。”
康芷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垂下，片刻后她开口道：“不瞒郡主，的确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