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 Lisa收到了一支玫瑰(1/2)
Siebenunddreissig
行程第五天的傍晚,我们分开行动。空条和花京院要去看望空条住在纽约的外祖父,而我受到一位在意大利结识的女性长辈邀请,去百老汇观看了一场由她丈夫所写的剧本改编的演出。
——我是在七岁那年,和父亲一起去母亲的家乡扫墓时遇见Lisa Lisa夫人的。彼时天阴蒙蒙飘着细雨,我如往年一般,在母亲的名字前放下一株玫瑰,却不想听父亲和墓园看守的聊天,偷偷溜去小溪边玩耍。母亲去世的头两年里,不仅忌日,父亲常常带我到墓前来——或许他不没有带上我的时候更多,只是那时年纪还小的我不清楚罢了——我对于这个异国公墓周围的环境已经相当熟悉了。
母亲在日记里写,她死后要埋进小时候家里去的教堂后的墓地。她的双亲和几个夭折的兄姐都躺在那里,在四处旅行的这些年里,常常顾不上回来探望,至少死后她希望常伴自己的家族。
可惜人们最终也没从珠峰的积雪下找回她的遗体,只好以姓名和生卒年月为碑,埋下亲友对她的思念。
Lisa Lisa坐在我1977年初长了个子才终于能爬上去的圆石上,没有撑伞,黑发被雨水沾湿贴在脸颊旁。那一年她已经不复后来给我看的照片上那么年轻,可是依然很美,她微笑时眼睛旁的细纹里,只透露出对待岁月流逝的优雅的从容——我对母亲的印象在那一刻突然鲜明起来,我想起她难得在家的时候会对我讲起她的家乡,她说在意大利,让女性流泪就是原罪。
我走上前,踮脚想把雨伞撑到她的头顶遮雨。
她独自坐在雨里的模样就像在哭,我用不怎么熟练的意大利语对她说:“女士,看到您的眼泪,连上天都为您心碎了。”
“……如果上天也会心碎,”过了一会,她缓缓接过雨伞,遮住她和我两个人,低下头看着我,“就不会夺走那么多被深爱着的人了。”
Achtunddreissig
“每一次见到你,好像都是在雨天。”
十八岁的我撑伞站在纽约的冷雨里,把一支玫瑰递给Lisa Lisa——她比起上次见面又显得苍老了些,但依然穿着艳丽的红色外套,用擦过口红的嘴唇轻轻碰触花瓣,神态沉静温和。我收起雨伞上前与她拥抱,Lisa Lisa拍着我的背。
“您是不是换香水了?”挨近她时,我感到带着体温的香味包拢住我,鼻尖蹭到了她的银耳坠,“这个味道……潘海利根的伊丽莎白玫瑰吗?很衬您的气质。”
“前几年新出的,你倒是很懂。”她挽住我往店里走,侍者从我手里接过了雨伞,“你喜欢这个味道?那以后它就是我专门用来见你时穿的香。”
我觉得她比我这个半血意大利人还会撩。
“我只是喜欢您身边的气味,因为您本身就比任何香水都更加迷人。”我用无比真诚的口吻,深情又甜蜜地对她说。
——我知道Lisa Lisa有时喜欢听我故意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口吻和她说话,或许与她去小镇的教堂后无名公墓看望的人有关。她没有对我讲过任何关于她自己或是那个人的故事,而我只是陪她淋过几场雨,不敢妄自定论自己是否真的窥见了她心底深藏的悲痛。如今我甚至会想,或许七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也并没有在哭,只是雨水滑过眼角的弧度太像眼泪。我在母亲的墓旁看到那滴雨,意识到某种朦胧黯淡的伤感把我们连在一起了。
小姑娘,你是来这里看望谁呢?Lisa Lisa把八岁的我拢在厚实温暖的外套下面,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雨里的小溪。
我妈妈躺在那里。
她什么也没说,我感觉这样才是好的,什么也不用说就好。她的沉默就和她触碰我脸颊的手指一样柔软。过了一会她抽回手指,声音放得很轻:“我来看望的那家伙……如果他能有孩子的话,孙子孙女差不多也该像你这么大了吧。”
“您来看望的人,他是意大利人吗?”
我凭借有限的记忆,回想父亲给我念母亲日记里的段落如何形容她在意大利度过的童年,再用我磕磕绊绊的意大利语对她转述——“我妈妈说,意大利人喜欢家庭,喜欢有很多很多的孙子和孙女。我是她的女儿,等我有很多很多小孩们……她会很很高兴。”
我最后一次在公墓旁看到她,是在九岁生日前夕。彼时匿默已经显现出一些不太稳定的征兆,但总体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让它不要随便拽断手指变成小刀,独自走到熟悉的溪流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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