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1/2)
弥澈站在一片虚无的空洞白雾之中,一脸茫然,不知该往哪走。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那声音说:“这是哪儿?”
起初这声音好似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弥澈仔细聆听过后,又感觉那声音好像近在咫尺。
“这是哪儿?”弥澈跟着对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这是哪里。
脚下是滚滚白雾,弥澈却站得很踏实,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落脚之处传来的都是平稳触感,他便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了。但还没走出多远,有关之前的事便尽数涌了上来。
好像有什么人……活活剖开了他胸口,把颗炽热的心脏举在眼前,用癫狂的神色供奉着,用虔诚的眼神凝望着。
那个人,是阿斯古伯。
那种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胸膛被枯叶剖开的恐惧感再次漫上了心头,那剧烈的疼痛感,他只用稍微回想一丁点就能忽地卷土重来,笼罩住他的每根神经末梢。太疼了……刚才那滋味实在是……
弥澈不敢再细想,他低头朝自己的胸口处看去,却意外地发现那里光洁一片,空空如也。准确地说,他全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弥澈:“……”
“完了。”弥澈心想,“我一定是死了。”
“你没有死。”忽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弥澈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下·体,虽然他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周围并也没有人,但这样赤·条·条地跟人家对话,总归是不太好。
随后,弥澈惊恐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刚才并没有说话,可那人却回答了他心中的问题。
“你、你是什么人,你会读心?”弥澈不确定地朝四周望去,除了无尽的空洞白雾,他什么也没看到。“你在哪里和我说话!”
“我明白了。”那声音自顾自地说,“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是你唤醒了我的意识,孩子。你看不见我,是因为你在我的梦境里。”
“你是谁!”弥澈扯着嗓子喊,“我、我没穿衣服呢,你能看见我吗?反正我是看不见你,要是你也看不见我的话,我就不遮了!”
对方:“……”
“不用遮掩,小精灵。我们生于这个世界,都是□□裸地来,□□裸地去,皮囊只是一副用于行走众生间的躯壳,遮掩的再多,也终究会逝去。”那声音雌雄莫辩,听不出来是男是女,它听起来浑厚与柔和浑然一体,回荡在这虚无的空间内,莫名有种抚慰人心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那声音接着说,“不过,在属于我的那副躯壳还活在世上的时候,世人们通常称我为耀犀。”
弥澈愣住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愣住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他想到,刚才阿斯古伯的所作所为,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有什么沉积于他体内多年的东西,似乎真的被唤醒了。耀犀的死是真的,日光玫瑰是真的,而阿斯古伯背叛了他,对他下了死手,将他狠狠禁锢起来活生生剖开了他的胸口,挖出了他的心脏……也是真的。
事实上,就在弥澈刚才在雾林之中,被痛晕过去的前一秒,他甚至都还在想,要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好了,他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现在……
弥澈越想越难受,忽然就感觉很累了,他全然把“自己正处于耀犀的梦境里”这回事抛在了脑后,颓靡地坐在了地上,像往常失落的时候那样把脑袋垂了下去,望着自己的腿发呆。
这时,似有一阵莫名的风吹过,夹杂着晨间叶露的清香,从他的头上拂了过去,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只轻柔的大手落在了他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
“不用难过,我的孩子。”耀犀说,“你应该感谢你的那名侍卫。如果不是他的所作所为,我或许还会在你的体内沉睡许多年。”
“你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弥澈惊讶地问。
“当然,我的种子附着在你的身体里。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晓。”
“啊!”弥澈见鬼似的叫了出来,“那那那,那岂不是我每天洗澡更衣,吃饭上厕所,甚至晚上在被子里……”
“孩子,你想到哪里去了。”耀犀说着,声音中带了些无奈,“我是蓓里银希沉没后,跟随至高神来到这个世界的创世生灵之一。只要我想,我便能洞悉周围一切生命的过往,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宿主。”
“蓓里银希……”弥澈喃喃道,“原来,那些传说居然都是真的?”
“已经这么久了吗。”耀犀似乎也陷入了某段回忆,“那段过往,在如今的世人们口中,居然也已经是传说了……”
“你为什么选中了我?”弥澈忽然抬头问,“据我父亲说,你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将你的心脏化成的日光玫瑰放在了我的枕边,你便和我融为了一体。可为什么会是我,难道说是我比较特别?”
“没有为什么。”耀犀说,“刚好碰上了你而已。”
弥澈:“……”
“那日,我的上一副躯壳刚刚死亡,你父亲洛曼将我带回他的寝宫。日光玫瑰极易消散,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宿主,当时的寝宫里只有三个人,你,你的父亲,还有你那刚刚去世的母亲。如若不是你的父亲急着去看望他的妻子,我原本是准备寄生在他的体内的。可他刚一进门,就把我放在了你的枕边,我便选择了你。不过当下也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你是新生的婴儿,鲜活的生命,父亲又是万人之上的城主,我如果种在你的体内,一定能安稳度过很多年。”
居然是这样吗!弥澈有些抓狂了,他从知道日光玫瑰存在自己体内的那天起就一直以为,耀犀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着什么过人的特质才选中了自己,所以自己才会背负上这样宏大的命运,但现在耀犀本人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如果当时父亲没有把日光玫瑰那么随手一放,那么现在该背负这个命运的就会是他的父亲!?
“你知不知道……”弥澈崩溃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选择害死了我!”
“你真的认为,是我的选择害了你吗?”耀犀说,“你父亲做了精灵王,我的死讯便只告诉了他一人,我将日光玫瑰托付给了他,可他的妻子却在同一天死去,而你在同一天出生,他刚刚回到寝殿,便将我放在了你的枕边。这世界上的许多事,看似是巧合,可实际上都是有因有果。”
“况且,无论我选择了谁,哪怕是一个路边的……乞讨者?你们是这样称呼那些王城大街上需要靠向他人讨要钱财来生活的人的吗?”
“没错,乞丐。”弥澈无语道。
“哪怕我选择的是一个乞丐,最终会引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什么结果?”弥澈十分不解。
“我的力量,会用在未来的一场浩天劫难上。”耀犀说,“为此我不得不提前结束自己在人间的性命,储存起自己的力量,用于对付今后的灾难。”
“原来你不是因为对战囚山而死的!”弥澈惊诧道,“那……那是场什么样的劫难,会影响到罗萨德林吗?”
“我不会死,对我而言,没有死亡这一回事。”耀犀说,“这场劫难正在发芽,你仔细想想先前的预兆,我的孩子,你认为罗萨德林没有被影响到吗?”
似有电流窜过心间般,弥澈呆住了。他想到了最近这段时间里所闻和所见到的事情。大片森林枯萎,野民们无家可归,城外林中出现了巨大的、朝王城方向逃窜的污灵,所有的树木瞬息间变得枯黄、失去了生命力。
“看来你注意到了。”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弥澈有些慌了,“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你不是神灵吗,耀犀,你不是拥有能够令枯木回春的源力吗?如果你亲自出马,你能阻止这些事情吗?”
这一次,耀犀没有立刻回答他,良久,空中飘来耀犀一声昂长的叹息,“我做不到,我甚至连这劫难的缘由都无法察觉,我只知道,事态正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走去,而我能做的,就只是堆积起我的力量,待到灾难真正来临时与之抗衡。”
“我的力量只够我触及到罗萨德林。”耀犀的声音之中竟染着一丝哀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罗萨德林以外,遗海对岸、那片精灵们未曾到达的陆地之上,也正被这样黑暗的力量浸染着。”
“这可怎么办啊。”弥澈愁眉苦脸道,“灾难来了,大家都会死吗?”
“你不会,我的孩子。”耀犀说,“你已经变成了一棵树。灾难来临时,或许会危及到每一个人,但我相信,花草树木们是无辜的。”
“什么!”弥澈惊恐地睁大了眼,从地上一跃而起,“我变成了树,这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树是我理解里面的那种树吗,我变成了树,我是怎么变成树的!”
“你的体内封有日光玫瑰,你的生命受到威胁后,日光玫瑰汲取了周围的一切自然之力修复了你的身体。”
“日光玫瑰是不是搞错了!”弥澈崩溃大喊,“应该把我修复成人啊,怎么会弄成树!”
“我以为对你而言,做树会比做人自在一些。至少,根据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发生的事情来看是这样。”耀犀说,“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想做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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