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1/2）
龙山外随着雁书归飞到下界，也不知是哪个地界，眼见此地蓬草丛生泥沼偏多，寒风怒号荒凉至极。也正是因为如此恶劣之地，龙山外更是急切的张望找寻。
他不知雁书归落在何处，若还是那黑鸟的模样倒不易找到，此地阴霾昏沉浑身漆黑更易隐藏。龙山外很是焦灼，方才雁书归向下飞去时明显气息紊乱，是受力不稳才会降落下去，若是摔着碰着在乱了气息，更为不妙。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罗盘，罗盘指针飞速旋转，未待落定先已自爆，龙山外气的暗骂了一声废物，提起刀就向前找去。
他连声呼唤着雁书归的名字，一直无人回应。他从天亮找到了天黑，这荒凉之地几近被他找遍。他再往前找，抬眼看去是一间破落的驿站，他心中一惊，雁书归说不定就在里面！
龙山外急忙向前跑去，升起掌心灯，推开驿站那腐蚀了一半的木门，屋子里一股浓烈熏鼻的霉味，青色的霉斑爬满了每个角落。他抬脚走了进去，脚下粘稠一片，火光向下照亮，是殷红的血液。
他蹙起眉头屏住呼吸向内走去，升腾起来的掌心灯照亮了整间屋子，他向内走去并未瞧见雁书归，顺着地上划过的血迹回头看去，雁书归正靠在门后的墙角里。
雁书归双眸紧闭，靠近心脏处应是摔落下来受了重伤，那里荼白的衣裳沾着泥和血污浊不堪，几片黑羽掉落在上。如今他黑羽已褪去半数，露出了人形，龙山外心疼之际，潜意识的一探悉，雁书归身上的妖气竟全数蹊跷消失。
他走上前半蹲下、身子，紧锁着眉头掏出怀里的绢帕，替雁书归擦了擦脸上的泥垢与污血。不过半日，雁书归就已变成了这副苍白无力的面容，原有的风华被洗涤一空。他再向雁书归的胸膛看去，那里伤势很重，地上扔出一根粗实的木棍，想来是穿胸而过，雁书归对伤口毫无处理，便已昏了过去。
龙山外抿了抿唇，低声对雁书归道：“师哥，我要替你包扎了……”他知道昏迷的雁书归并不会回答他，但是他不知怎么就是想和他说说话。
龙山外轻轻地解开了雁书归的腰带，拨开衣衫靠近心脏处呈露出来的是一个殷红的血窟窿，鲜血还在涓涓地往外涌，龙山外替他封住了穴道才算止住了血。他细细地为他包扎，明明是数九寒天，可包扎过后他头上硬是出了一层热汗。
雁书归的身体不同寻常的发冷，冷的像是一块寒冰。龙山外将身上摸索了个遍，什么药都没有带。他苦恼的捏紧了拳头，屋外一阵寒风呼啸，吹的门板吱呀呀的响着，龙山外赶紧将门关上，用脚勾来一根冒着长着霉斑和菌丝的不知是什么的木头抵住了门。
他又搬来了屋子里难得的几根干木，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木头，勉强可以取暖。接着火光，龙山外低头看着眉头紧锁的雁书归，也不嫌地上污渍，坐在了雁书归的身旁。他将手覆在雁书归的靠近心脏处，为他输送着灵力，以求让他暖和些。
头顶的木板似要被风摧断，一直发出刺耳的声响。倏然雁书归的手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他的喉结滚了滚，龙山外察觉到雁书归似要醒来，他轻声问道：“师哥？”
“呃………”雁书归阖着眼，眼皮颤动，嗓子里发着闷响。
过了半响，雁书归才费力的抬起了沉重的眼皮，他眼前是昏黄的光照亮的一张脸，视线模糊，隐约看着那嘴唇像极了师尊。他以为林壑清来找他了，忍不住抬起胳膊想要去抱林壑清。
龙山外并不知雁书归未认出他，只道：“师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这一声彻底惊醒雁书归，眼前微茫散去现出清晰的模样，他眼里的人是龙山外。雁书归心底一沉，暗道糊涂，方才跟着他的就是龙
山外，他怎么就把龙山外和师尊弄错了呢？
龙山外见雁书归不说话，只是眼珠转了转，他又问了句：“师哥，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雁书归低沉道完，浑身酸疼难捱，他想要挪动一下身子，却被龙山外制止。
龙山外盯着雁书归认真道：“你肋骨许是断了两根，方才替你接上了，现下你不要乱动。”
“………”雁书归低头看了一下胸膛，龙山外还细心的替他包扎了伤口，他想道句谢，却如鲠在喉，难开其口。
今日之前，他们已经多天未说过一句话，只因那夜在长廊里的那一吻，那一架……他厌烦龙山外，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厌烦，很厌烦………
龙山外知道他的厌烦，但他也觉得自己厌烦雁书归。他们彼此生厌，却又无端纠缠。
龙山外蹙了蹙眉头，想起之前彼此间的冷漠，暗暗攥了攥衣裳。他想了又想，雁书归如今落难，事有轻重缓急，何必再冷漠相待。他道：“师哥，师尊让我带你回去。”
“我……杀了白弛筠么？”雁书归提及白弛筠，眼里泛滥着绝望。
“我不知……”龙山外犹豫了会又道，“但师尊与二师哥医术高超，想来能救回他的。”
雁书归：“救不回来呢？”
“………”
他的话，龙山外没法答。救不回来，雁书归将置身何地，连他都不敢想象。即使是个寻常修士伤了白弛筠，都能闹得天翻地覆，更何况雁书归身份不明，异常妖变……还重伤白弛筠生死不明。身份与罪行，无论哪一条都能将雁书归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师弟。”雁书归目光涣散，无望道，“我完了……”
他已从自诩清高的修仙人士变成人人必诛的妖祟孽障，从九霄云天一晃坠落地狱深渊。
他脏了。他引以为傲的洁白被血和泥所污浊，他骄矜自持的高傲被残杀他人的罪孽所压垮，他是多么肮脏啊！正与他如今的似妖非人的身份一样，肮脏不堪受人指摘——
龙山外隐忍着一言不发，他能说什么安慰雁书归呢？他能做的只是将手轻轻覆在雁书归伤口处，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以让他好过一些。
那双总笑起来弯若月牙的明眸，如今风华消散眼尾低垂，龙山外动了动唇，想说但又不会说。
雁书归忽然问道：“很难看么？”
“什么？”
“我现在很难看么？”
身上带着泥和血，黑羽还未褪的干净，能好看到哪里去。龙山外如实的摇了摇头：“不好看……”即便说了好看又如何，雁书归也是不会信的。
雁书归哭不出来，他苦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附着羽毛，真恶心啊……他真恶心啊，他伸出手想要拔去那些羽毛，龙山外怕他伤着自己，忙按住他的手道：“我不嫌弃。”
“你不嫌弃……”雁书归冷笑着质问道，“你不嫌弃有什么用！？”
“师哥……”龙山外垂下眸子，几根柔软的羽毛正蹭着他的手心，他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师哥，你会变回来的。我们回去找师尊，师尊见多识广会帮你的。实在不行，还有药宗嫡传的肃风君，他与师尊交好，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若真的是妖呢？”雁书归的唇在颤抖，苍白无力道，“你告诉我，妖的身份如何改变？他们能帮我么？”
“………”龙山外咬着银牙，静静地低着头。
“你告诉我……你……你告诉我啊！”雁书归再也绷不住的吼道，他身体一耸用力一吼，将伤口震得裂开，鲜血慢慢溢了出
来，动怒之下他吐了一口血出来。
龙山外急忙替他疗伤，“师哥，你别动怒了，会伤上加伤的。”
“伤上加伤？”雁书归眼里含着泪，他抬起胳膊遮在眼上，嘴角带着嘲讽，“为何方才不摔死我呢……”
龙山外哑忍着，他继续为雁书归输送灵力，他的唇也在抖。他讨厌雁书归，却从未想过失去雁书归的一天。
“师尊他们现在应该很为难，白家和武家不会放过他们的。若是妖，那这修仙界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我的。”雁书归痛心道，“我若是妖，死了是最好。”
龙山外轻轻的捏住雁书归的手，“师哥，别说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回去找师尊。”
“我这么难看，这么恶心，还杀了人，师尊不会再看我的——”雁书归说着哽咽起来，他的鼻音越来越重，“我太脏了，我……呃……”
遽然间雁书归眉头紧蹙，他的心脏像是被撕碎了一样剧烈的痛了起来，黑色的羽毛又开始生长，妖气开始散发出来，龙山外见到这样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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